基层公共图书馆新形态：我国新型阅读空间建设发展研究*

彭秋平

(中山大学图书馆，广东 深圳 518107)

1.1 新型阅读空间内涵

2021年3月，文化和旅游部联合国家发改委和财政部发布《关于推动公共文化服务高质量发展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明确提出要创新拓展城乡公共文化空间，鼓励在都市商圈、文化园区等区域引入社会力量，按照规模适当、布局科学、业态多元、特色鲜明的要求，创新打造一批融合图书阅读、艺术展览、文化沙龙、轻食餐饮等服务的“城市书房”“文化驿站”等新型文化业态，创造小而美的公共阅读和艺术空间，首次从国家政策层面明确了新型阅读空间的建设方式、空间定位、服务业态等，指导各地在公共图书馆服务体系建设过程中打造高质量阅读空间。

1.2 新型阅读空间特征

新型阅读空间的“新”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实现建设制度创新，改变以往政府包揽公共文化设施建设的方式，盘活社会资源，引入社会机构、团体、个人等社会力量，搭建政社合作共建共享共治的服务网络。二是实现服务方式创新，改变传统阅读空间以“图书”为中心的服务方式，转为以“人”为中心，关注用户需求变化，与旅游服务、餐饮服务、文创售卖等业态融合，丰富用户的阅读体验。随着总分馆体系建设进程的加快，各地不断创新基层分馆建设方式和手段，新型阅读空间研究内容也更为丰富多样。例如，李国新、王子舟等总结了新型阅读空间的创新特征，包括选址、多元主体合作共建、多业态融合、空间设计、智能化服务水平、服务效能等；
杨松认为新型阅读空间具有布局区位靠近用户、强调用户参与体验、融入城市文化元素以及为用户提供交流空间等特性；
金武刚认为新型阅读空间实现了观念、制度、科技及服务等方面的突破，创新了基层公共文化的供给与服务方式。

综上所述，新型阅读空间可以归纳出以下七个特征：一是体系化，实现资源共建共享及通借通还服务。二是社会化，创建主体多元化，社会力量参与度高。三是近人群，以服务半径为选址依据，集中在人口密集区域。四是高颜值，空间设计讲究美学，融入本地特色。五是智慧化，借助自助化技术开展服务。六是多业态，融合多种服务业态，丰富读者阅读体验。七是效益佳，有效服务群众。

2.1 建设意义

作为公共文化服务的新形态，新型阅读空间是公共文化建设与商品文化经济双重作用下的产物，以少量图书、精致环境以及优质服务带给周边用户良好阅读体验，改变了城市以中心图书馆为重点的建设格局，使图书馆融入百姓生活。新型阅读空间以其体量小、选址灵活、服务质量优良等特质，成为市民娱乐休闲的好去处，有效补充了基层公共图书馆服务的不足。此外，新型阅读空间“政府主导，社会参与”的建设方式符合多元主体参与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的大环境，既能保持阅读空间的公益性、开放性，实现总分馆体系统一规范、统一标准的建设要求，又能激发社会机构的文化创造活力，促进多元主体协同治理。

2.2 实践案例

2.2.1 浙江温州城市书房。2013年温州启动建设城市书房，截至目前已建成115家城市书房、75家百姓书屋。城市书房面向社会征集选址，多建在人流密集区域，面积150～300平方米，配置10,000册图书、25～50个阅览位置，运作管理机制为“市馆—区馆—承建单位”协同合作，其中市馆负责信息、标识、物流、监控等系统管理工作，区馆负责图书更新、活动开展等工作，承建单位则负责书架整理、读者引导、秩序维护等工作。温州城市书房建设注重社会力量参与，其场馆选址与设计、经营性服务、阅读活动、志愿者管理等均与社会力量合作完成。

2.2.2 江苏江阴“三味书咖”城市阅读联盟。2014年，江阴市图书馆推出“三味书咖”城市阅读联盟，将图书馆搬进咖啡馆、茶社、花店，为市民提供阅读服务，联盟成员均纳入市总分馆“一卡通”体系。“三味书咖”采用PPP模式，由图书馆提供图书并定期更新，咖啡馆等提供场地、设备及日常服务人员。江阴市图书馆统一管理阅读联盟服务工作，并委托第三方开展年度效益评估，江阴市政府根据评估结果确定扶持补助力度。

2.2.3 北京西城区“特色阅读空间”。自2014年4月开始，北京西城区政府以“贴近百姓需求、社会效益优先、社会力量参与”为原则，创建了“砖读空间”“甲骨文绽放阅读空间”等56个特色阅读空间，并提出每个街道辖区建设3～5个特殊阅读空间或书香驿站的建设计划。西城区特色阅读空间建设模式以政府保障及监管为前提，社会力量以不同程度的投入参与合建，形成了四种合作共建运营模式：一是“政府投资+竞争性经营”模式，政府通过招标或委托经营方式购买社会服务。二是“政府投资+公私合营”模式，政府与社会力量合作共同维护项目运营。三是“私人投资、私人运营+政府合作”模式，以私人为主导，政府提供政策保障与经费补贴。四是公司合作投资、建设与运营模式，合作方分别承担相应的建设与运营费用。

3.1 按建设主体划分

3.1.1 政府公办。即由政府主导投入资金、公共图书馆执行建设并管理运营，该模式以深圳罗湖区“悠·图书馆”、张家港“24小时图书馆驿站”为代表，其场馆建设、经费投入及管理运营等均由各级政府协调开展，并对服务效益负责。

3.1.2 民间私办。由社会资本投入建设并管理运营，社会力量是实际建设者及投资方，该模式以深圳青番茄传播文化公司的In Library计划、新华书店的24小时“九丘书馆”以及个人发起建设的“单向街图书馆”等为代表，其建设主体囊括了经营性企业、公益性组织甚至个人等不同类型的社会力量。

3.1.3 公办民助。该模式通过政府购买服务、政社合资等方式开展合作，如：北京西城区的“特色阅读空间”便是由政府免费提供场地，吸纳社会团队参与建设与管理，实现“政府搭台，社会力量唱戏”的建设机制。

3.1.4 民办公助。即由社会力量提供场地、人员及日常管理维护，由政府提供图书资源、专业指导及人员培训支持开展读者服务，该模式以江阴的“三味书咖”、丽水莲都区的“民宿书吧”为代表，有效盘活了社会力量的闲置资源。

3.2 按业态融合方式划分

3.2.1 “图书馆+文化机构”模式。即图书馆与文化馆、书店、出版机构等文化机构合作，整合资源和服务，提高服务质量和服务效能，为用户提供丰富多元的公共文化服务。其中，“图书馆+公共文化服务设施”以融合农家书屋为代表，改造升级农家书屋，并将其纳入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实现了资源共建共享及图书通借通还；
“图书馆+书店”吸引新华书店等国营书店及其他民营书店参与公共阅读空间建设，书店凭借泛在分布的空间环境、优质的信息资源以及独具特色的文化服务理念，有效弥补了公共图书馆的服务短板；
“图书馆+书院”将现代图书馆和传统书院相结合，在推动经典诵读、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同时，带动古籍的研究、保护和利用。

3.2.2 “图书馆+营利性非文化机构”模式。该模式下图书馆的融合对象是以营利为目的的社会机构，以“图书馆+咖啡馆”“图书馆+酒店”等方式融入营利性机构的服务内容。“图书馆+咖啡馆”以“三味书咖”为代表，图书馆与当地咖啡馆合作，为咖啡馆免费提供书籍，并协助咖啡馆开展读者活动，用户在阅读的同时享受咖啡、简餐等饮食服务，丰富用户的阅读体验；
“图书馆+酒店”“图书馆+民宿”是在酒店、民宿等空间营造阅读环境，为用户提供阅读服务，以文旅融合的方式实现图书馆价值，丰富游客的旅行体验。

3.2.3 “图书馆+公共设施用地”模式。公共设施用地具有公共性、公益性特征，包括社区中心、景点、公园等场所。以“图书馆+景点”为例，基层公共图书馆可在特色景区、交通要道设置公共阅读空间，为游客提供文旅资讯及休憩空间，并开发参观访问、特色餐饮、文创销售、特产售卖、日间托管等服务内容，满足游客的精神文化需求，提升其旅游质量。

3.3 按空间服务形态划分

3.3.1 自助图书馆。自助图书馆以温州“城市书房”为代表，配置有自助借还机、自助办证机、电子阅读器等自助设备，以及自助借还系统、门禁系统以及监控系统等，智能化水平高，实现了无人值守24小时全天候开放。该模式建设成本低，开放时间长，以标准化建设提供均等化无差别服务，建设经验成熟，易于推广普及。

3.3.2 小型图书馆。小型图书馆以深圳罗湖区“悠·图书馆”为代表，由政府主导建设，有专职人员管理和维护图书馆日常工作，管理和服务相对专业化。小型图书馆强调对“人”的关注，关注公众与社区发展的需求，服务功能多样化。

3.3.3 特色阅读空间。该模式以北京西城区“特色阅读空间”为代表，依托咖啡馆、花店、酒店等社会空间，融入图书馆服务，建立特色主题服务点。除基本借阅服务外，特色阅读空间还结合空间经营服务特色，开展花艺、茶道、非遗文化展示等特色主题活动，吸引读者，有效实现公共文化服务的拓展与延伸。

3.3.4 文化综合体。文化综合体强调阅读空间对城市发展的积极作用，多在购物中心、营销中心等非文化商业设施配套建设阅读空间，形成商业与文化相互支撑的综合体。在商业机构嵌入公共阅读空间，对商业机构而言，以文化、阅读为卖点能够为商业机构赋值公共文化服务功能，营造浓厚的阅读氛围，进一步实现经营增收；
对公共文化服务而言，阅读空间可以借助商业机构的知名度及有利位置，扩大服务范围，提高服务效益。

综上所述，当前新型阅读空间的建设与发展需关注三个核心问题：一是建设地域范围的确定。实践中，大多数案例的建设范围集中在城市的县(区)域，与学界“图书馆总分馆制实施基本单位为‘县域’”的结论基本一致，在区县级行政区划开展新型阅读空间建设具有较强可行性。二是合作对象的选择。基层公共图书馆在政府主导下与社会力量开展合作，需严格把关社会力量准入条件和建设过程，建立良好的可持续合作关系，保障普遍均等化的阅读服务。三是图书馆基本理念的坚守。基层公共图书馆在与社会力量合作时，需坚守其“公共性、公益性、开放性”职责，坚持“公益性为主，经营性为辅”原则，选择优质的合作伙伴，吸纳社会力量的活力元素，持续推进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