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儿买房:“精明算计”终成空_太精明太会算计的男人

　　2009年夏天，对家住巴中草坝子街道的周述成来说，却比冬天还要寒冷。从湖北某大学退学不久的儿子，因为抢劫罪，被判刑十年；自己给儿子买的高档商品房，也因还不起亲朋好友的欠款，而被迫低价拍卖。为儿子买房，并成为儿子走上犯罪道路的诱因，周述成最终落得“人财两空”!
　　 那么，作为一个普通下岗工人，周述成为什么要倾家荡产给儿子买豪宅呢?他究竟打了什么样的如意算盘呢?近日，笔者走访了这位“精明”父亲，听他“一把辛酸泪”，道出“四年房贷路。”
　　
　　儿子上大学：老子送套商品房
　　
　　2004年9月，武汉一所知名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飞到了周述成的家中。他的独生子周军考上了该校的建筑系，那一刻，周述成热泪泉涌。酒宴上，儿子迫不及待地问起父亲多年前那个诺言，周述成坚定地说，当然不会变!
　　回忆起儿子的成长，周述成百感交集。自小到大，周军脑袋特别聪明，就是比较贪玩，管不住自己，学习时好时坏。吃过没文化的苦，周述成做梦都望子成龙。平时，为了激励儿子学习，他总是尽量满足儿子的要求。他们夫妇只是在一个苟延残喘的玻璃厂上班，每月的工资，基本上都花费在了儿子身上。
　　有一次，小军要买一百多块钱的自来水笔，当时周述成手头紧，没有给儿子买，哪知回家后，儿子就大发雷霆。把书本扔得到处都是： “我这算什么啊，别的同学穿的一双袜子都比这值钱!我怎么偏偏生在这么穷的一个家啊!”
　　那一刻，周述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狠狠地揍了儿子一顿。挨了打之后，小军垂头丧气，成天耷拉着脑袋，像一截蔫不啦叽的黄瓜，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当时的期中测验成绩一出，小军的排名滑了十多位。周述成惊出一身冷汗。为了儿子，他再不敢逆了儿子的意思，有什么好吃的都尽量给儿子吃。有一次，他听人说鲫鱼补脑，就专门跑到乡下的小河沟去抓。那晚儿子喝到了鲜美的鱼汤，他却因着凉咳了一通宵……
　　2001年，周军上市里的重点高中。这所高中有百分之九十的升学率，上大学基本是有保证了。周军是“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玩电子游戏，成了他一大爱好，成绩直线下滑。高二的新学期，老师来家访，告诉周述成说，你儿子如果加把力，考个本科不成问题，但是要让他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啊!不然，恐怕上专科都难……老师的话让周述成震惊不已，惶恐不安。儿子是他的希望，儿子完了，他也完了。
　　但知子莫若父，周末，周述成就告诉儿子，要给他买一台电脑，但必须把学习搞上去。父亲这么一奖赏，周军是勇气倍增，那成绩就像坐了火箭，噌噌地往上窜。周述成也不食言，把缴养老保险的钱动用了，兑现了给儿子买电脑。
　　暑假里，周军去了一个同学家玩，回来就对爸爸说：“同学家的房子，好大，好漂亮，一推开后窗就能看见南山的景色，站到前边的阳台就能看到小河……”儿子的话语里，流露出十足的羡慕，这让周述成愧疚啊。是啊，他们一家三口还挤在七十年代修的鸽笼里。房子，本就早该换了，可是儿子要上学，工资又低，一年推一年，房价却不眨眼地往上窜，到现在只能望楼兴叹。不过，房子终归是要买的啊，不可能一辈子困死在这60平方米内。
　　2003年10月3日，儿子过生日时，思来想去后，周述成心生一计，在桌上郑重地对儿子宣布：“军军，你不是喜欢大房子么?等你考上了大学，你考在哪个城市，爸就在哪个城市给你买一套商品房!”
　　周军对父亲的信任程度，基本是算得上百分之百了，可这次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爸爸，你说的是真的吗?”周述成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你什么时候看见你爸撒谎了?”周军搂着爸爸的脖子亲了一口：“爸爸，说话算话啊!”此后，果然周军学习更加刻苦了，夜夜熬到三更。周述成是又心痛又欣慰，他对儿子施的“法术”是百试不爽啊!
　　可是老伴儿王玉兰却有些担忧，一天晚上，她对周述成说： “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向儿子交代?”周述成则胸有成竹地说： “买房子有几大好处呢，一来，可以激励儿子金榜题名；二来，儿子4年大学毕业，房子肯定会升值；三来，儿子毕业后不用为房子操心!”
　　“可咱家除了那点积蓄，连房子的首付都缴不起啊!”王玉兰犹豫着说。周述成贴着老伴的耳朵根子说： “我早考虑好了，我从单位一次性退休，可以得到五万块，反正厂子是半死不活的；另外再找亲朋好友借一些，买了房子后，我再做点小本生意，等将来儿子一毕业工作，我们全家三口人赚钱，还不能还上房款么?”
　　“可我还是怕出什么意外啊!”
　　对老伴的疑虑，周述成拍着胸脯说： “怎么可能?房子肯定涨价，肯定会赚，即便是卖了，我们电能大捞一笔!”老伴终于为他的“聪明绝顶”的算计说动了心。一家三口，都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苦不堪言!打肿脸住豪宅
　　
　　2005年10月，周述成为儿子办完开学酒席后，拿到了自己退休后的工资。当走出工作了25年的地方，他眼里的泪水，怎么也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可一想到房子，又觉得值，人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孩子和房子么?
　　10月15日，周述成领着上学的儿子，带着东挪西借凑足的35万元，兴冲冲赶赴武汉。广告上五花八门的房地产广告，看得他眼花缭乱。他原本是想在学校附近给儿子买房子的，但是那个地段的商品房价格高得让人咋舌，他只得退而求其次，在一个开发得热火朝天的叫做龙泉小区的地方，订购了一套95平方米三室一厅的住宅。
　　2005年11月2日，父子俩拿到新房子的钥匙，顿时乐开了花。看着亮堂的客厅，摸着光滑的墙壁，周述成的眼睛湿润了，晚上睡觉似乎踏实了不少。他盼望着儿子好好读书，尽快立业，把欠款还上……安顿好之后，几经周折，周述成开了一个路边的早点摊。他本指望每个月能赚一点钱，没想到却是一个噩梦的开始……
　　自从住进新房子后，周述成非但不能高枕无忧，单是每月高昂的物业管理费、水电费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费用，就让他寝食难安。他起早贪黑，担惊受怕挣的血汗钱，几乎有三分之二要给房子“善后”，而剩下的根本就不足以维持生活。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他不得不时时动用老伴的工资来解燃眉之急。若碰到头疼脑热，他连医院也不敢上，买几颗感冒药吃了，慢慢熬着……
　　这苦或许还算不了什么，遇到催账时，周述成就度日如年了。2006年4月11日，周述成姐夫家的儿子息了重病，急需要钱，跑来向他要账。周述成没有，姐夫就坐着不走。周述成急得心头上火，口角生疮，才在一个熟人那儿借到了高利息贷款。此后，别人来要账，他就四处去借，借不着就躲，一天诚惶诚恐地玩着拆东墙补西墙的游戏，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为钱努波，周述成自然顾不上管教儿子了。住在这样的小区，与出入有小车，抱高级宠物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周军自惭形秽。每每在电梯里遇到珠光宝气、 趾高气昂的阔邻们，周军就恨不得有个缝子钻出去；社区有什么活动，他们父子也总是被排挤在外。
　　遭到这样的嫌弃，让周军浑身不自在。每次出门，他总是尽量与浑身油污的父亲保持一段距离，极少当着别人的面叫父亲，许多人以为那个弯腰驼背的老头儿是他家的一个佣人。
　　在校园里，周军也渐渐变得孤独，连同学们的聚会也很少参加。他怕回请同学，怕回家跟父亲要钱，面对父亲的苦脸。但大学正是恋爱的季节，周军又怎么愿意虚度这样的良辰呢!
　　2006年寒假，一个偶然的机会，周军认识了校外一个酒吧女孩张小弈。她有着天使的而孔，魔鬼的身材，特别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勾得周军神魂颠倒。
　　一次闲聊，她问他是哪里人，周军说：“四川巴中!”小弈的脸色变了一变，说： “那可是革命老区啊!”革命老区通常表示不怎么发达的!周军赶忙说：“不过，我现在搬到武汉了!”小弈立即面露喜色：“可要把我带到你家里去看看哦!”周军点头答应。
　　张小弈爱唱歌，每次在歌厅唱歌，周军都会用勒腰缩食的钱买一大束花儿献给意中人。两人一来二去，渐渐如胶似漆。为了女朋友，周军决定改头换面，做做面子工程了。他要穿好的衣服，打好的手机。一天，他又找到爸爸要手机，爸爸不给。他说： “这手机早就过时了啊!买了房子，可我却穿成这样，算怎么回事啊?”周述成说： “借你张叔叔的钱，他催得紧，你就不替老子想想啊?”周军不听，一摔门走了。
　　2007年周军过生日，张小弈一定要去看看他的豪宅。周军推脱不得，又怕父亲泄了底，于是特意交代父亲那天穿戴好。走进漂亮的小区，小奔发出一声声惊叹。当她进屋发现屋角码放着的一大堆矿泉水瓶(周述成回家的路上捡拾的)时，问干什么用的，周军撒了一个谎’：“这是我们家佣人弄的!唉，真是的，一再告诉她回家后，要把这个也带走，可她就是不听!”
　　听到儿子这样说，周述成感觉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蛮不是滋味。可为了儿子的面子，他还是强忍着。吃完饭，张小弈又忙着献殷勤，统统地把瓶子弄出去扔掉了，心痛得周述成直吸冷气。
　　但是，这段没有太多钱来支撑的爱情，终归成了往事。而让周军难以忘记，痛如骨髓的是，分手时张小弈说的那句话： “别骗我了，你爸爸像是大公司的经理吗?桌子上掉一颗米都捡起来吃，一副穷酸样子……”
　　告别这段爱情后，周军以房子为筹码，千方百计地把系花划晓骗到了手上，这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但吃一堑，长一智，他汲取上次的教训，只是趁父亲不在家，偶尔把刘晓带回去。转眼到了大三，前卫的刘晓开始设计两个人的将来了，她要住到周军的家里去。
　　事急不断，祸至无日矣。周军知道不可能老这样蒙下去，最好生米煮成熟饭，先让父亲搬出去住。他和刘晓两个人先生活。一天，周军对父亲说： “爸爸，你能不能到外面租个小屋子去住啊!”周述成一听，大发雷霆： “怎么，这房子还是老子买的呢!这么快就赶老子走啦?”周军说： “爸爸，你小点声不行吗?你每天穿着那一身油污，进进出出，虽然不说你什么，可是我有好大的压力，怎么安心学习啊?”
　　这恰好是周述成的软肋，他不吭声，突然觉得儿子变得越来越陌生了。可儿子是他最大的投资啊，毁了儿子等于毁了自己，他只得退步。虽然与刘晓的爱情无疾而终了，但自从父亲搬出去后，周军更是肆无忌惮地交朋友，早把学习抛到九霄云外。
　　
　　千古之恨：都是房子惹的祸
　　
　　2008年结业考试，周军竟然有三门主课没有通过，学校要周军退学或者留级。听到这个消息，周述成差点没有气晕过去。他用血汗浇灌的儿子，竟然这样负了他。他劝儿子留级，可儿子坚决不同意。要南下打工。
　　到了广州后，因为没有文凭，周军吃了不少苦，只得空手返回了武汉。待业在家，身上又无闲钱，周军大有“门前冷落鞍马稀”的悲哀!见别人都养了狗，没事的时候就出门遛狗去，实在是一种财富的表现，于是周军也捡了一只流浪狗来养。
　　2009年3月的一天，周军在公园里遛狗，正好有个年轻女人也牵一条白色的小狗出来遛。两只小家伙见面，倒也没什么门户之见，立即碰头碰脸亲热起来。两个人也借“狗”的亲热劲头交谈起来。女人自称叫李小珍，并告诉他自己的老公在深圳开了一个公司，说罢，还得意地炫耀着手指头上的大钻戒，晃得周军一阵头晕目眩。
　　为了怕女人看扁自己，周军说自己是高级白领。两个“有钱”人都找到了共同语言，相谈甚欢。可是谈着谈着，两只亲密无间的狗宝贝却汪汪地咬了起来。女人的狗显然养尊处优惯了，很快落了下风。
　　女人的脸变色了，周军仍乐呵呵地看着。女人飞起一脚，把周军的狗踢了一个趔趄，它惨叫着败阵，女人的狗趁势攻上，周军的狗的鼻子被咬得鲜血直流，飞跑而去。周军只觉得热血上涌：“你踢我的狗干吗?人怎么能帮狗呢?”女人一竖眉毛：“你那狗值几个钱啊，我赔你!把我的狗狗咬伤了，你赔得起吗?”一说到钱，周军顿觉矮了一截，半天也吭不出声。女人唤了一声宝宝，抱着小狗走了：“乡巴佬，充阔啊!”这句话，像刀子似的挖着周军的心……
　　回到屋子里，他越想越气，妈的，不就是有钱吗?失恋，受辱，打工，不就是没钱吗?钱钱钱，到哪儿弄去?周军的眼里晃着花花绿绿的钞票。终于一个罪恶的念头在他脑海里诞生了。
　　接下来，通过几天的观察，周军发现那个女人几乎是雷打不动，每天傍晚都会来遛狗。可是怎么接近她啊，周军开动了脑筋，一天，周军趁她下来遛狗的时候，带着一副笑脸，贴了生去：“珍姐，又来遛狗啊!”女人鼻孔里哼了一声，周军又说：“姐，你这狗值钱吧，可不像咱养了郗条杂毛狗!”女人的脸色由阴转晴：“不过5万块而已!”，周军心里暗道，一条狗都值这么多，那该有多少钱啊!于是又大献殷勤：“姐，狗都这么贵，你住的该是别墅了吧……”一番吹牛拍马，两人竟不计前嫌，化敌为友了。此后，周军常来公园跟李小珍套近乎，终于换来了她的好感。2009年5月7日，周军主动提出去她家看看，李小珍毫不防备地答应了。
　　一走进房子，周军立即变了脸，掏出刀子要钱和卡号，李小珍吓得花容失色。只得照办。“兄弟，你要钱好说嘛!”周军从银行里提出了卡五万块钱，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到外面打工去了。接着，就急匆匆窜向了广州。
　　6月6日，周军被湖北警翥从深圳布吉镇抓回归案。周述成知道儿子东窗事发，茶饭不思。老伴更是气得一病不起，他也一夜间头发胡孚全白了。
　　周述成准备把房子卖掉了筹钱，减轻儿子的罪，可是一打听，才知道二手房税费高、手续繁杂等，很少有人问津。加之，以前买得匆忙，地段也不是很好，国六条出来后，许多人都在观望房产市场。偶尔有中意的买家，又说你房子这么新就卖，肯定有什么问题!出价很低。
　　 亲朋好友得知周述成儿子出了事，也纷纷向他讨要欠款，周述成陷入四面楚歌，众叛亲离。大家一下把他告进了法庭。7月8日，周述成得到了法院的传票，他再不还钱，房子就会被拍卖掉。自己的如意算盘，没想到最后却成了一场空。为了挽救儿子，他只得忍痛把房子低价出售。回想起这些年，房子成了自己的一块心病，弄得儿子进牢，妻子重病，他为自己的失算，懊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