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gG4相关性疾病辨治初探及验案举隅

来源:优秀文章 发布时间:2023-04-25 点击:

马桂琴 张亚男

【摘 要】 通过验案探析IgG4相关性疾病的中医辨治要点。IgG4相关性疾病为罕见疑难风湿病,起病隐匿,病程长,症状表现多端,主要为内伤致病,涉及心、肝、脾、肾多脏,浊痰、瘀血的形成既为病理产物,又为致病因素,治疗较为棘手,主要治法有祛风解毒,理气化痰、散结消癥,健脾益肾。

【关键词】 IgG4相关性疾病;
辨治;
验案

IgG4相关性疾病(IgG4-related disease,IgG4-RD)是一组以淋巴细胞、浆细胞浸润,IgG4+浆细胞比例升高,席轮状纤维化,血清IgG4水平升高为特点的免疫介导的纤维炎性疾病。IgG4-RD主要表现为全身非特异症状及组织器官占位性病变,T、B淋巴细胞及嗜酸性粒细胞参与发病。炎性浸润和纤维化导致组织或器官功能障碍,并可因局部阻塞或压迫出现并发症[1-2],甚至导致功能衰竭[3]。

IgG4-RD在2012年被正式命名[4],发病率为0.28/10万~1.08/10万,男女比例1∶0.77[4],平均发病年龄58岁。本病症状较多且复杂,如米库利兹病、腹膜后纤维化、自身免疫性胰腺炎、间质性肺炎或肾炎、硬化性胆管炎、慢性甲状腺炎、自身免疫垂体炎、炎性假瘤等疾病的症状,也可同时出现。

最常见的IgG4-RD特征是肿块。本病广义上属风湿痹病范畴。中西互参,属中医外科范畴的如腮腺肿块者名为“发颐”[5]1675“痄腮”[5]1670等,颈部淋巴结肿大名为“瘰疬”[5]1687“结核”[5]1923,眼睑肿物名为“眼胞痰核”[5]1722,鼻出浓涕名为“鼻渊”;
属中医内科范畴的如鼻出血者为“鼻衄”“血证”,肺间质纤维化可按“肺痹”辨治,腹部胰腺及腹膜后出现肿块者属于“积聚”“癥瘕积聚”等范畴。下面结合验案对本病的病因病机进行探讨分析。

1 病案举例

【病案1】患者,女,40岁,2011年9月15日

就诊。以双眼睑水肿1年余为主诉。患者1年前出现双眼睑水肿,目珠胀,伴眼干涩,逐渐加重,长期频繁点人工泪液。2011年4月2日住院检查结果示:结核抗菌试验(++),抗核抗体(-),抗可溶性抗原(-),甲状腺球蛋白抗体10 IU·L-1,甲状腺微粒体抗体197 IU·L-1,IgG1610 g·mL-1,IgG1 374 mg·mL-1,IgG2 743 mg·mL-1,IgG3 47.2 mg·mL-1,IgG4 7152 mg·mL-1,C4 0.159 g·L-1。眼MRI示双侧泪腺明显肿大,以眶部增大为主,边缘清楚。肺CT示右肺上部片状阴影,肺多个结节。考虑肺结核不除外,经抗炎2周后无变化,建议用抗结核药,患者拒绝,主动出院。出院后曾寻求中医药诊治无效。刻下:双眼睑水肿,眼泪汪汪,伴有烦躁,舌红,苔薄黄,脉弦滑,右尺甚。中医诊断:风水证,辨证为肝胆湿热、水饮化热证。治则:清肝胆湿热、宣化肺经水饮。治以龙胆泻肝合越婢汤、桂枝二越婢一汤合方。处方:柴胡15 g、龙胆12 g、黄芩15 g、栀子10 g、泽泻10 g、当归12 g、白芍30 g、黄柏10 g、炒杏仁9 g、生石膏(先煎20 min)18 g、炙麻黄6 g、桂枝6 g、炙甘草6 g。14剂。

2011年9月26日二诊,患者双眼睑水肿减轻,舌红上有瘀斑,苔黄腻,脉弦滑。上方加强祛湿之力,加通草6 g、茵陈30 g、生薏苡仁30 g、六一散(包煎)20 g。21剂。

2011年10月27日三诊,患者双眼睑水肿减轻,眼干,雙手不胀。B超左颌下多个淋巴结,舌红,苔黄腻,脉沉细无力。辨为肝郁痰阻证,治以小柴胡汤、二陈汤合越婢二桂枝一汤化裁。处方:柴胡10 g、黄芩10 g、炙麻黄6 g、炒杏仁9 g、生石膏(先煎20 min)30 g、法半夏8 g、太子参8 g、桂枝6 g、炙甘草6 g、生薏苡仁30 g、陈皮15 g、茯苓15 g。7剂。

2011年11月5日四诊,患者双眼睑水肿明显减轻,右眼胀,扪颌下淋巴结共3个,均约花生大小,舌质暗红,苔黄腻,脉左沉细无力、右略带滑相。上方去茯苓、陈皮,加桔梗10 g、乌药6 g、香附10 g、炒枳壳10 g。7剂。

2011年11月10日五诊,患者运动后眼睑水肿减轻,淋巴结缩小,舌红,苔薄黄,脉左弦滑、右细小。上方半夏改为6 g,去乌药,加连翘10 g。7剂。

2011年11月17日六诊,患者右口角疱疹,渴而多饮,眼干缓解,舌红,苔黄腻,脉左弦滑、右细。清热解毒为治,处方:柴胡18 g、黄芩12 g、法半夏8 g、太子参6 g、六一散(包煎)20 g、车前子(包煎)20 g、金银花15 g、龙胆10 g、通草6 g、生地黄6 g、板蓝根15 g。7剂。

2011年11月24日七诊,患者已有少许泪液,眼圈发青,舌红,苔薄黄,脉弦滑。处方:柴胡10 g、黄芩10 g、炒杏仁9 g、生石膏(先煎)18 g、炙麻黄6 g、法半夏6 g、桂枝6 g、炙甘草6 g、太子参10 g、醋香附10 g。7剂。加大黄䗪虫丸1丸,每日2次,口服。

2011年12月27日八诊,患者眼睑怕风冷,颌下淋巴结肿大,舌质淡暗,苔白润,脉右沉细、左弦滑。以越婢汤、小柴胡汤、二陈汤合方,加桔梗9 g、炒枳壳 8 g、醋香附12 g、青皮8 g。

2012年2月21日九诊,患者上方加减服用2个月余,诸症缓解,不用人工泪液,舌脉同前。给予血府逐瘀汤加味。

2012年4月7日十诊,患者停药1个月余。2012年3月21日查C3 0.63 g·L-1,C4 0.112 g·L-1,红细胞沉降率(ESR)5 mm·h-1,超敏C反应蛋白(hs-CRP)阴性,甲状腺微粒体抗体197 IU·L-1,IgG 1610 mg·mL-1,IgG1 358 mg·mL-1,IgG2 1330 mg·mL-1,IgG3 51.9 mg·mL-1,IgG4 152 mg·mL-1。腹胀,睡眠不佳,舌红,苔黄腻,脉弦滑。证属痰热扰心,给予温胆汤合平胃散化裁。

2012年4月17日十一诊,患者眼肿胀明显减轻,不用滴人工泪液,便秘,舌暗,苔黄腻,脉沉细无力。治宜化脾胃湿热,给予越婢加术汤、桂枝二越婢一、平胃散合五仁丸化裁(方略)。

2012年6月20日十二诊,2012年6月8日查C3 0.726 g·L-1,C4 0.133 g·L-1,ESR 5 mm·h-1,hs-CRP阴性,眼睑不肿,眼干,舌淡,苔薄白,脉沉细无力。给予健脾益肾方、越婢加术汤合二至丸(方略)。

2012年7月5日十三诊,患者腹胀、眼干减轻,舌暗,苔薄黄,脉弦滑。给予加味逍遥丸加青皮、陈皮(方略)。

2012年7月19日十四诊,患者仍用健脾益肾和越婢加术汤加减,成药为大黄䗪虫丸。

2012年8月26日十五诊,患者周身风团,与时间、寒热均无关,舌暗,苔白润,脉弦滑。给予皮炎汤(朱仁康方)加味(方略)。

2012年9月18日十六诊,患者风团有时起,怕风,舌淡,苔白润,脉同前。给予柴胡桂枝汤合越婢汤化裁(方略)。

2012年10月16日十七诊,患者风团减少,皮肤瘙痒有结痂,眼皮轻度水肿,舌暗,苔薄黄,脉弦滑。给予越婢汤合小柴胡汤加味(方略)。

2012年11月6日十八诊,患者眼睑轻度水肿,双下肢水肿,舌暗,苔白润,脉弦滑。给予健脾益肾合剂合防己黄芪汤、血府逐瘀汤化裁(方略)。28剂。

2013年6月25日十九诊,患者已停药7个月,无不适,查IgG1 596 mg·mL-1,IgG2 701 mg·mL-1,IgG3 30.8 mg·mL-1,IgG4 45.8 mg·mL-1,C3、C4阴性。因备孕停药。

2014年6月电话报告于2014年1月顺产一女,母子体健。2018年4月随访无复发。

按语:本案属典型的IgG4-RD患者,以眼睑肿胀及颈部淋巴结肿大为特征。患者病程长,治疗过程持续9个月。初诊时眼睑肿胀,虽眼干但视之眼泪汪汪,《金匮要略》水气病篇记载:“目窠上微擁,如蚕新卧起状。”应为风水证。本例患者以肝胆湿热为主,风水证为辅,仅表现目窠的水肿,伴有急躁易怒,心烦,舌红,苔黄腻,脉弦滑,辨为内有水饮化热,肝胆湿热,重于水饮内热之证,按证索方以龙胆泻肝汤合越婢加术汤、桂枝二越婢一汤主治。眼睑肿大主要在于肝胆湿热上冲,二诊加茵陈、通草。三诊以浅表淋巴结肿大明显为主诉,湿热已去,肝郁痰阻为重,病程日久,少阳枢机不利,故治以小柴胡汤、二陈汤合桂枝二越婢一汤加理气解郁之品。后因外感风热出现口唇疱疹,改为小柴胡汤和银翘散加味,经治数月淋巴结基本消失,眼睑水肿消失,泪液分泌正常。随后按瘀血内停治疗,紧接着又出现了瘾疹和风团,提示本例患者始终有营卫不和、里有郁热的病机,采用和解枢机、泻郁热法,经治疗诸症悉除。

【病案2】患者,女,64岁,2020年6月13日

就诊。以口渴数年逐渐加重伴眼珠胀10个月为主诉。患者平素口渴喜饮,未予留意,近10个月逐渐出现眼珠胀,手足多关节痛。2019年在外院查IgG4 5840 mg·mL-1,IgM 3.95 g·L-1,ANA 1∶1280(s),抗着丝点抗体IgG(-),诊断为IgG4病。目前,口服醋酸泼尼松10 mg,每日1次;
茴三硫25 mg,每日3次。已7个月,因症状改善不明显,寻求中医药诊疗。2020年4月25日查IgG1 8580 mg·mL-1,IgG2 7970 mg·mL-1,IgG3 346 mg·mL-1,IgG4 4240 mg·mL-1,总免疫球蛋白IgE 348 KU·L-1,肝肾功能均正常,ESR 15 mm·h-1,ANA 1∶1280(s颗粒型),抗gp210抗体(-),AMA抗线粒体抗体IgGA M型(+)1∶160,AMA-M2抗线粒体抗体IgG M2亚型501(+) < 25 RU·mL-1,IgG 17.43 g·L-1,IgM 3.95 g·L-1,RF(-),抗Sm抗体分子量28/29 KD,抗SSA抗体1∶4(+),分子量60 KD和52 KD,核糖核蛋白U1分子量73 KD和32 KD。5月25日腮腺超声示双侧颌下腺、腮腺弥漫性肿大,颈部淋巴结。肺CT示:双侧肺多发条索,淡片样影,双肺下叶明显;
左肺上叶小结节。舌质淡暗,苔少,脉细。中医诊断:痹病,肺肾阴虚证。给予麦味地黄汤和百合地黄汤、生脉散、黄芪赤风汤加减。处方:麦冬20 g、五味子9 g、太子参10 g、酒黄精15 g、百合20 g、生地黄30 g、山萸肉12 g、山药10 g、生白术15 g、牡丹皮9 g、泽泻10 g、生黄芪10 g、白芍20 g、赤芍10 g、防风9 g、乌梅10 g、玉竹10 g、炙甘草9 g。14剂。嘱停茴三硫。

2020年7月9日二诊,患者口渴减轻,停药症状稍重,肌肉不痛,头胀,劳则眼珠胀,腿软,大便干,舌质淡红,苔少,脉左沉细、右关细弦。属肾阴虚肝阳上亢证,上方加龟甲(先煎20 min)12 g、生石决明(先煎20 min)30 g、决明子15 g、女贞子10 g、牛膝10 g、关黄柏9 g。14剂。

2020年7月25日三诊,患者头胀、眼珠胀减轻,口渴亦减,偏身汗出二十余年,兼有营卫不和证。2020年6月13日方加知母10 g、女贞子10 g、桂枝12 g、巴戟天10 g。14剂。

2020年8月7日四诊,IgG4 2520 mg·mL-1,患者眼珠胀,入睡困难,大便每日2次,口渴进一步减轻,舌淡,苔少,脈细滑。属肾精亏虚、阴阳两虚证,上方去百合、生白术,白芍改为10 g,加仙茅5 g、淫羊藿10 g、木香6 g、北沙参10 g。14剂。

2020年8月22日五诊,患者眼珠胀减轻,双腿酸软,食多舌面不适,大便每日2~3次,舌质淡,裂纹舌,脉滑。上方去赤芍,加炒稻芽15 g、生白术15 g。14剂。

2020年9月5日六诊,患者心悸,舌前部光根黄腻苔,脉左弦滑、右细滑。查IgG1 7270 mg·mL-1,IgG2 653 mg·mL-1,IgG3 513 mg·mL-1,IgG4 2400 mg·mL-1,免疫球蛋白轻链、重链均阴性,肝肾功能正常,ANA 1∶1280(s),抗gp210抗体(-),AMA抗线粒体抗体IgGA M型(+)滴度1∶80,AMA-M2 抗线粒体抗体IgG M2亚型243.43(+),血常规正常,IgM 2.91 g·L-1。上方去炒稻芽,白芍改为20 g,加柏子仁12 g、远志10 g。14剂。

2020年9月19日七诊,患者心悸,乏力,入睡困难,梦多,偶有胸憋,口干,诉半年来体质量下降5 kg余,舌淡嫩,苔少,脉左滑、右细。属气阴两虚(心血虚、肾阴虚)证。治宜滋阴养血、安神定志,处方:生地黄20 g、玉竹20 g、北沙参10 g、太子参10 g、五味子6 g、炒酸枣仁20 g、柏子仁12 g、石菖蒲18 g、远志10 g、女贞子10 g、仙茅6 g、淫羊藿10 g、当归10 g、生龙齿(先煎20 min)30 g、炒稻芽15 g、炒麦芽15 g、丹参20 g、酒黄精15 g、肉苁蓉10 g、炒白术15 g。21剂。

2020年10月10日八诊,患者诉食纳较差,查女性肿瘤指标阴性,腹部CT多发肝囊肿,舌淡嫩,苔心薄白,脉稍滑。上方加陈皮9 g、炒神曲15 g。14剂。

2020年11月23日九诊,上方服21剂,近日因饮食不节,进凉食出现胃脘痛,每日晨起阵发疼痛7~8 min,进食后缓解,伴右胁背部疼痛。查IgG1 7180 mg·mL-1,IgG2 5180 mg·mL-1,IgG3 233 mg·mL-1,IgG4 2010 mg·mL-1,免疫球蛋白固定电泳轻链、重链均阴性,肝肾功能正常,肌钙蛋白CTN1(-),血清肌红蛋白MYO(-),CK-MB(-),CK(-),LDH(-),LDH1(-),ANA 1∶1280(s),IgE 2.55 mg·mL-1。舌淡,苔薄白,脉左弦滑、右细滑。治以柴胡桂枝干姜汤加味。处方:柴胡12 g、黄芩10 g、党参12 g、炙甘草10 g、生姜9 g、大枣20 g、桂枝10 g、白芍15 g、干姜9 g、乌药6 g、高良姜6 g、醋香附10 g、干姜8 g。12剂。

2020年12月19日十诊,患者因腰扭伤停药2周,IgG4 1820 mg·mL-1,大便干稀不调,食多舌面不适,胃胀,腰酸痛,舌淡,苔薄白,脉细滑。治宜健脾益肾、理气和胃,以六味地黄汤、香砂六君子和百合乌药汤加桑寄生、生杜仲(处方略)。

2021年1月9日十一诊,患者全身起风团以上肢胸腹明显,临睡前明显,来诊右前臂红斑压之褪色,舌淡嫩,苔少,脉左细滑、右弦。证属肝脾不调、血分风热,治宜调肝和脾、调和营卫、疏风凉血。处方:柴胡12 g、赤芍12 g、炒枳壳 9 g、生甘草12 g、乌梅9 g、蝉蜕6 g、防风12 g、炒白蒺藜9 g、生地黄30 g、牡丹皮12 g、生龙骨(先煎20 min)20 g、桂枝10 g、白鲜皮15 g、地肤子15 g。7剂。

2021年1月16日十二诊,患者风团减轻,每逢夜间发作,瘙痒,片块状,人工划痕(+),舌淡嫩,苔心薄黄,脉左细右滑。上方去桂枝,加山萸肉12 g、女贞子10 g、墨旱莲10 g、生牡蛎(先煎20 min)20 g。12剂。

2021年1月28日十三诊,患者风团仍起,每临睡前起,瘙痒,约半小时消失,舌苔少,脉细左滑。给予四逆散合五皮五藤饮加减。处方:柴胡12 g、赤芍12 g、生甘草12 g、炒枳壳9 g、白鲜皮15 g、地骨皮10 g、牡丹皮12 g、冬瓜皮15 g、青风藤15 g、夜交藤15 g、忍冬藤15 g、生地黄20 g。7剂。

2021年2月28日十四诊,本周风团共起2次,期间发作头痛1次,持续2~3 h,舌红略瘦,苔黄腻。上方去络石藤、冬瓜皮,加车前子15 g、细辛3 g、炒白蒺藜9 g、白芷10 g。

2021年3月23日十五诊,上方服14剂,近日症状平稳,基本无不适,舌质淡红,苔薄少,脉细滑。IgG1 7760 mg·mL-1,IgG2 5480 mg·mL-1,IgG3 mg·mL-1,IgG4 1630 mg·mL-1,血常规正常,ESR 13 mm·h-1。给予六味地黄丸、黄芪赤风汤合生脉散,14剂。

按语:本例患者为老年女性,肾亏于下,肝阳亢于上,子病及母,肺阴亦虚,故见口渴欲饮,饮后不解,目珠胀;
水不涵木,肝气郁结,两颊为少阳经所过,故腮腺弥漫性肿大;
气机不利,湿邪凝炼成痰,见肺小结节。治宜滋肾益肺平肝。病程中先后采用麦味地黄、六味地黄、二仙汤,仿滋生青阳汤之意,使肺肾阴虚得解,肝阳亢平复,目珠胀明显减轻。肾阴虚水不涵木,肝血心阴不足,病程中出现失眠,早醒,故合孔圣枕中丹加减。后因脾虚侮木,血虚生风发为瘾疹,又以四逆散,五皮五藤饮疏肝健脾、祛风止痒。因患者偏身汗出,又合黄芪赤风汤调和营卫。本病属疑难顽症,竟取得较好的疗效。

2 病因病机探析

结合这2个验案不难发现,本病病程长,症状复杂,病案1是以眼睑肿胀、颌下淋巴结肿大为特点,病案2是以口渴欲饮、发作性腮腺肿大、目珠胀为特点,两者病程中均出现了风团瘾疹。病案2为老年病例,治疗期间还出现了失眠等心神失养的表现。可见本病的特点是起病隐匿,病程长,癥状表现多端,主要为内伤致病,涉及心、肝、脾、肾多脏,痰浊、瘀血的形成既为病理产物,又为致病因素,治疗较为棘手。

本病为罕见疑难风湿病,《实用中医风湿病学》(2版)指出风湿病的病因病机不碍4个方面:外感六淫邪气,营卫气血失调,脏腑阴阳内伤,痰浊瘀血内生[6]。具体到本病病因病机,分析应有如下几方面。

2.1 外感风毒之邪 外感六淫之邪中的风邪是本病发生的重要原因,本病易生肿物,结块,多发生在眼睑、头面、体表或躯体上部,肿块结聚难消。因风为阳邪,易袭阳位,风为百病之长,易携诸邪兼夹致病,或夹带寒毒或夹带热毒。毒邪致病,有别于外感六淫之邪,发病迅疾,致病较重,变化亦快。毒邪较六淫之邪偏性更盛,并且难以祛除。本病病初热毒与体内湿热相裹,循经上炎,伤及头目出现局部红肿。若湿热并重,则邪毒与湿热裹结、蕴于中焦,脾胃肝胆可皆受邪;
若湿重于热,则下注肠道、腰腹、膀胱等,邪留之处,痰凝湿聚与毒气裹结。

2.2 情志失调 本病以肿块、痰核、积聚为主要表现,均与气机失常有关。肝主疏泄人体一身之气,如患者肝郁气滞,导致肝脾失调,五脏六腑失和,或木不疏土,或肝郁化火,或肝气横逆克伐脾土,湿阻、痰凝、瘀血凝阻于络脉、脏腑,肉眼可见肿块、痰核,或以现代检测手段发现肺内结节、腮腺肿大、腹内癥瘕积聚等。

2.3 饮食所伤,湿热内生 《黄帝内经》云:“饮食自倍,肠胃乃伤。”若酒食不节,饥饱失宜;
或久嗜厚味肥甘,脾胃损伤,运化失司,水湿停聚,易酿生湿热。湿邪阻遏气机,中焦枢纽气机升降失常,痰气湿浊胶着,发为痰核肿物。《太平圣惠方·治食癥诸方》有言:“夫人饮食不节,生冷过度……与脏气相搏,结聚成块,日渐生长,盘牢不移,故谓之食癥也。”[7]当今社会饮食多样化,各种辅助添加剂以及化学农药残留是造成肠胃湿热,进而变生他病的重要原因之一。

2.4 脾肾气虚 素体过劳,思虑伤脾;
或饮食不

节,损伤脾胃,脾失健运,不能疏布水谷之精微,水湿痰浊内生,凝而化热,久蓄为毒。或年高久病之人,肾精亏虚,水不涵目,肝开窍于目,上下窠为脾包络所过,故目胞肿胀。脾肾衰败,肝不行血,腹内发生癥瘕积聚。

总之,本病屬于本虚标实证,虚实兼杂、外感风毒、内蕴湿热、脾肾虚损、肝失疏泄、痰瘀互结是基本病机。同时亦可因湿热风毒上干于肺,病久而见脾肾气虚,土不生金,子病及母,肺气不利,肺肾两虚等表现。临床基本以复合证候的形式出现。

3 主要治法探析

3.1 祛风解毒 风邪为六淫之首,风为阳邪,易袭阳位,IgG4-RD最常见的症状是眼睑肿大,唾液腺包括腮腺、颌下腺和舌下腺的肿物结节,颈部结节等,约37.7%的IgG4-RD累及唾液腺,正如《诸病源候论》云:“积聚者,由阴阳不和,脏腑虚弱,受于风邪,搏于脏腑之气所为也。”[8]376符合风邪侵袭的特点。风善行而数变,症状多端,这也是IgG4-RD的另一个特点,症状上至头面、胸胁,下至胸腹四肢,外可侵肌肤,内至脏腑,有些病例内脏器官的肿物甚至可以在病程中消失,或者此消彼长,变动不羁,符合风邪致病的特点。风为百病之长,易裹结携带其他邪气致病,如热邪、毒邪及湿热之邪等。因此,IgG4-RD单一证候少,复合证候多,这也是本病疑难点所在。另外,临床中发现有些症状不能单独用外感六淫之邪解释,有时候非热似热,非火似火,非湿似湿,单纯治疗六淫之邪效果不理想。毒邪可分为外感与内生两种情况,毒邪致病的特点,第一,在起病方面可见起病急骤与起病隐袭,急骤者与热、风邪相夹带,隐匿者多与湿邪夹带;
第二,易直中内脏,出现内脏器官的病变,腹内的癥瘕积聚;
第三,其性胶着难去,给治疗带来困难;
第四,表现多样或发病即重,或病情时轻时重,或治疗过程容易反复,《备急千金药方·风毒脚气》指出风毒症状多端“其候难之,当须细意查之”[9],这些特点在IgG4-RD临床中均可见到。

西医学认为,IgG4-RD与感染有关。尤其是腮腺的肿块,伴有颈部淋巴结肿大,单发或对称性腮腺、颌下腺肿大,有时伴有发热,这是感受风毒之邪的直接体现。

3.2 理气化痰、散结消癥 本病全部病程中均可发生不同程度的多器官增生样肿物,即“痰核”。临床表现多在体表、头面部,结于眼睑为“眼胞痰核”,指因痰湿凝集胞睑皮下生核状硬结,皮色如常,不红不痛,推之能移的眼病[10]。此病名始见于清代之《眼科易知》,《审视瑶函》在“目疣”卷曰“睥生痰核”[11],发病机制为脾虚失运,湿痰内聚;
或脾胃湿热,灼液成痰,痰热相结阻滞脉络,壅于胞睑之间而成。

IgG4-RD起病隐匿,部分患者于体检时被发现,可累及腹腔器官,最常见胰腺病变,可出现胰腺囊肿、胆管梗阻、肾脏肿大、腹膜后肿物等,表现为腹胀不适、腹痛、腹部包块的特征,与中医学“癥积”特点相符。明·汪机《医学原理》[12]曰:“积聚者,……不越痰、血、饮、食、气、水六者,停蓄不散所致…中气亏败,脾运失常……怯者著而成病也。”诸癥积气、血、痰、火、湿、食六郁者主要以气郁为主,其他郁结治疗均要理气,理气是化痰散结、清热利湿、逐水消食的基础。

本病起病形式多样,初起也可见湿热弥漫之发颐,目胞肿胀,或腹膜后肿物、腹腔肿物等,但最终变为“痰核”“癥积”,初期可选清热利湿法。

本病发生“痰核”病或肺间质纤维化时治疗以化痰散结为主。《金匮要略·脏腑经络先后病脉证》[13]曰:“五脏元真通畅,人即安和。”“三焦通会元真。”所以可按照痰核结于上中下三焦不同而分类治之。如结于上焦者,多采用理气化痰散结法、清热化痰散结法;
结于中焦者,多采用燥湿化痰散结法;
结于下焦者,多采用逐瘀化痰散结法。久病可采用温阳化痰法。在发病过程中,由于脾胃气机失调,往往会伴有水饮,可选越婢加术汤加减;
痰核结于少阳,病久瘀血阻络,可与大黄䗪虫丸合服。发生肺间质纤维化往往有咳嗽、咳痰,甚或喘憋,应采用化痰止咳定喘法。此时可见有形之痰,亦可为无形之痰,无论有形无形均要加用化痰止咳之品。气虚补气,肺虚健脾以土能生金,肾虚者补肾。

发生在腹部的病变按照影像学指导,可命名为癥积,又可细分为积聚候和癥瘕候,《诸病源候论·积聚病诸候》承《难经》所论,指出积聚的病机为“阴阳不和,脏腑虚弱,感受风邪,搏于腹脏之气所为也。”严重者可出现“积聚痼结候”[8]378。明·李士材曰:“初者病邪初起,正气尚强,邪气尚浅,则任受攻;
中者受病渐久,邪气较深,正气较弱,任受且攻且补;
末者病根经久,邪气侵凌,正气消残,则任受补。”[14]治疗需要正邪兼顾,分别按照气滞、气滞血瘀治疗,久则脾胃气虚、痰浊瘀血互结者采用健脾益气、理气消癥法治疗。

3.3 健脾益肾 风为阳邪,其性开泄,耗伤人体阴液。毒邪或致病隐袭,暗伤人体阴精;
或热毒炽盛耗伤人体阴液;
再加之本病为慢性病,病程长,病久戕害人体正气。脾虚、肾虚既是发病基础,也是病程中必然。另外,在临床中患者已接受西药包括激素和免疫抑制剂治疗,这两类药物的不良反应就是脾胃损伤和阴虚内热,所以健脾益肾是本病的治法,尤其是老年发病,或伴有其他基础病者。其中肾虚以肾阴虚为主,健脾益肾是扶正法。风湿病以感邪或内生邪毒为主,祛邪不忘扶正,在应用健脾益腎法时又不能忘记祛邪。

4 小 结

营卫不和也是本病发病的基础,如病案1可见营卫不和、营热内郁的桂枝二越婢一汤证。2个病例在病程中均见营卫不和、风热扰动血分之瘾疹证,所以调和营卫也是本病治疗的一个方面。

本病的辨证要素有风、毒、热、痰(湿)、郁、瘀、虚,特征是“痰核”与“癥积”,两者发病有相同的病理基础而又存在差异,无论体表痰核或脏腑内部的肿块,既是病因也是病理产物。“痰”凝病程日久,加之寒温失时,饮食失节,情志不调,以致脏腑气弱,气滞血涩,聚结积久而成。故癥积为痰核病情之渐进发展,病理因素复杂,复合证候多,扶正祛邪以祛邪为主要治法。

外感风毒之邪,腮腺、颌下腺、甲状腺的病变,以体表病变和半表半里为表现,治疗及时,易于控制;
湿热蕴积患者,湿性黏腻不爽,病位涉及中焦肝胆脾胃,下焦肝肾,甚则上蒸于肺,缠绵不已,治疗困难;
病久迁延,或慢性基础病太多,气血亏虚,痰浊瘀血阻络,两者同时作为致病因素,进一步耗伤气血阴精,变为癥瘕积聚之证,病位深,病情重,虚实夹杂,治疗较为棘手。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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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2-04-25;
修回日期:2022-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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