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城农民画发展路径探索

◎刘渊

文化是民族生存和发展的重要力量，而区域文化是文化在特定区域的具体表现，是一个地方群体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积淀下来的生产生活方式、行为方式和思想、价值等观念的集合，是该区域存在、繁衍和发展的内在根基和精神动力。在区域文化中，除了齐鲁文化、燕赵文化、巴蜀文化等区域较宽、辐射范围较广的文化代表之外，还有类似于水城农民画这样传播范围较小、文化影响力较低的“小众文化”，此类文化并非是因为文化底蕴不足或不符合大众审美，只是因地理、外在环境等因素影响，才导致其没被大众熟知。

因此，对这些具有鲜明区域特点和民族特色的区域文化的传承路径进行研究与讨论，对探索民族文化的传承之路也极具价值。本文以水城农民画为例，从水城农民画的产业发展路径着手，去深入探索其如何在新时期更好地传承和发展。

农民画是我国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产生的一种绘画艺术形式，由农家炕围画、锅台画、箱柜画等演变而来，取材自农民日常的生产生活。农民画研究专家左汉中将中国农民画的发展历程分为三个阶段，也有学者结合了当时的社会性质等进行分析后认为农民画最早应始于20世纪40 年代中后期。

19世纪40年代的农民画处于萌芽状态，以“农民题材”（现实题材）为主题，以版画、漫画、年画、宣传画等为表现形式，这些表现载体的构图形式、造型、色彩风格等也为农民画艺术风格的形成奠定了基础。20世纪50年代末，农民画进入“壁画”阶段，其表现方法上均采用夸张、浪漫的手法，想象力丰富、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结合，反映了农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壁画”阶段发展出的构图、色彩、造型等要素后来均保留了下来，再加上农民绘画这一象征符号，农民画艺术风格的基础也已夯实，至此，“农民画”才真正以独立画种的形式载入中国美术史。20世纪80年代后，农民画发生了本质上的移植和变异，在开拓新的审美视角的同时，其自身的艺术价值也得到了强化，开始走上艺术本质的道路。1987 年，农民画在文化部的支持下开展了第一次展览会，且被正式命名为“中国现代民间绘画展览”，1988 年，文化部又在全国命名了首批56个“中国现代民间绘画画乡”，至此农民画进入中国现代民间绘画阶段。

（一）贵州水城农民画发展概况

水城位于贵州省六盘水市，东邻六枝特区和纳雍县，西接威宁县和云南省宣威市，南抵盘县和普安县，北与赫章县毗邻。境内除汉族外，有苗族、彝族、布依族等24个少数民族聚居。多个民族的特色文化在此聚集、融合，故其民间艺术具有多元化和包容性等特点。在此背景下诞生的水城农民画吸取了少数民族的刺绣、剪纸、雕刻等手工艺术的特点。1988年，水城县被评为“中国现代民间绘画画乡”，此时的水城农民画显然已成为水城县特色民族文化的代表之一。

21世纪初，为壮大农民画画家队伍，董成、徐承贵等当地农民画画家组织培训，培养农民画画家、传承农民画。后水城区文化馆将农民画的培训地点开在当时水城县境内的猴儿关，猴儿关农民画也开始逐渐发展起来，不仅成为水城农民画的一个重要代表之一，还被评选为“中国农民画之乡”。2005年，在全省农民画展上，水城区选出的40余幅参选作品中就有30余幅作品入选，获14个奖项，这也是水城农民画发展结果的最好验证。此后，随着水城农民画的急速发展，水城农民画因其独有的风格和丰厚的文化底蕴一次次在全国亮相，且逐步发展成为贵州省的特色文化招牌之一。

（二）水城农民画产业概况

水城是贵州省五个农民画基地之一，在以水城多元化的民族文化为创作源泉的基础上，以猴儿关为主体的水城农民画文化产业发展，旨在建设文化自信和发展文化事业和产业。其产业主要采用“特色性打造”模式，即“合作社+农户”的方式。合作内容为农民定期作画，由合作社统一规划、包装和销售。其创作主题则是将少数民族的服饰、刺绣等手工艺品和“黔纹”“夜郎古陶”“苗绘”等民族信仰纹饰符号中的民族元素为主题进行再创作和加工。产业以农民画的创作、销售为主；
以开办画展、举办艺术节等途径来推广农民画、扩大农民画的影响力；
此外，为扩大农民画产业链，在水城农民画的基础上融入了其他的外源文化，两者融合起来开发成各式衍生品，其衍生品开发呈现作坊式、品牌化、文旅化等特点。

目前，水城农民画乃至其他的区域特色文化受到外来文化、新兴文化等文化的冲击，再加上受到地理环境和区域特色文化本身具有的独立性与孤立性制约，正在逐步失去其原生性，后继乏人现象频发、原生态和地域性的文化与现代化的矛盾突出、本土人才重视不够等困境凸显，农民画面临举步维艰的困境。

（一）产能存在局限性

农民画产业化之后，决定其能否发展起来的决定因素有产品的独创性、市场接受度及供销关系是否合理等。而阻碍农民画发展的原因之一就是供销关系不够合理，具体而言就是农民画供应不上市场需求，原因包括：第一，农民画创作内容包括人物、土地、农作物、生活和农耕器具等，虽取材范围较广，但构图、配色等元素极易缺乏创意、不易创新；
第二，农民画画家缺乏。以手工绘制为主的农民画，由于缺乏足够的继承人和从事人员，其创作、绘制过程就变得极为缓慢，因此其产业化过程将会极为漫长；
第三，文化影响力不足。将特色文化产业化的前提是该文化IP影响力足够大、受众群体足够多，这是文化产业的内核，也是文化产品能占据市场份额的保障，水城农民画虽有一定的受众，但数量相对少，且由于影响力相对于其他文化明显不足，无法吸引相关专业人才集聚于此，因此，限制了它的产业化发展道路。

（二）缺乏市场化运作

近年来，水城农民画虽有一定的发展，但相较于其他同类型的民间艺术发展仍然较慢，在面对产业化的发展需求之时，水城农民画又缺乏高效的市场化运作手段，没有成熟可行的运作模式和专业的运作团队，水城农民画的社会价值和商业价值都无法发挥到最大。其中，商业价值开发不良对农民画最直观的影响就是经济效益转化困难，没有可观的收入，单凭对传统文化的坚守之心显然不是长久之计。此外，水城农民画在受到现代商业文明的冲击之后，其发展亦愈显乏力。缺乏市场化运作、经济效益转变困难，都会造成水城农民画的发展陷入恶性循环。

（三）投融资体系不够健全

目前由于受到投融资平台搭建不完善等因素的制约，农民画的产业化发展尚处于起步阶段。没有足够的融资平台和融资渠道，水城农民画的产业化发展就会面临极大的融资压力，甚至在企业的运作过程之中会出现资金链断裂的情况。同时，在巨大的融资风险之下，很大比例的创业人员和投资公司会选择放弃该行业，转投其他行业，对农民画的发展极为不利。

（四）推广手段匮乏

近年来，由于各地区的文化呈现出百花齐放的姿态，水城农民画在面临外来文化的冲击之时，还会受到其他区域文化的影响，农民画的发展受限不少。缺乏新媒体、融媒体等新兴传播媒介的加持，仅靠传统的报纸、电视宣传或发放传单等手段远不能满足水城农民画的推广需求，再加之猴儿关村内欠佳的道路情况和尚未完善的餐饮业，使农民画的宣传途径更加受限。因此，如何利用好当下的传媒来扩大农民画影响力等问题，都是值得考虑的重点。

（一）启用“农民画+”模式

水城农民画的限制因素之一是容易缺乏创意。如果只是固守农民画这一元素而不与其他文化艺术载体融合，很难将农民画产业化，农民画创新工作也很难开展。所以，要以农民画为“树干”，将其他文化艺术载体当作“枝条”嫁接过来，为农民画加入新的活力因子，利用“农民画+”模式让农民画再次发芽。具体包括：一是“农民画+民族文化”。将少数民族特有的风俗、饮食、节日、配饰、服装、农耕文化、生活器具、民族图腾等具有特异性和代表性的文化符号加入农民画的创作元素之中，而农民画的主题不变。二是“农民画+艺术载体”。目前农民画的主要载体是壁画和画纸，用于产业化的多为画纸，其载体过于单一。因此，可以将农民画镶入其他载体形式如绢、帛、扇、陶瓷、屏风、手机壳、灯具、鼠标垫、帘布等物品中，在增长农民画产业链的同时扩大受众群体。

（二）重视人才的吸纳和培养

水城农民画产业发展出现的市场化运作缺乏、传承断代、推广手段不足等问题，其根源在于相关专业人才的匮乏，只有解决好人才问题，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而人才的来源包括招才引智和培育两种：一是吸纳农民画、文化产业管理、市场营销、宣传策划、产品包装等专业的人才从事农民画的创作、产品开发、文化底蕴挖掘、市场运作和营销、产业链打造、投融资渠道建设等工作。二是与高校合作，培育农民画产业相关人才。企业和高校建立合作平台，高校可针对农民画产业发展的需求，有针对性地开设专门课程和实践课，让学生尽早接触、学习农民画产业的开发、运作等工作；
同时，企业为高校提供实习机会，让农民画相关专业的学子积累工作经验；
此外，企业还可向高校开放部分岗位，有意向的优秀毕业生可直接加入企业开始工作，双向获利；
三是开办免费培训课程，定期向乡镇基层文化工作者、广大农民画爱好者进行农民画义务培训；
四是成立区农民画画家协会，以开展水城农民画这一艺术的文化挖掘、研究整理和产业发展等工作，培育出更多的农民画乡土人才发展水城农民画事业。

（三）构建完善的投融资体系

投融资平台是地方经济建设的重要资金汇集渠道，对企业的发展、城市项目建设都有着重要作用。投融资渠道的构建需要政府、金融机构、企业三方协调，相关部门负责出台对应的支持文件和政策，牵头打造高效的投融资平台，创造适宜的从业和交易环境，建设产业发展所需的基础设施等。企业则负责挖掘、开发传统文化，同时将新的文化元素加入其中，并将其产业化，推出有新意的文创产品，打造具有当地特色的文化产业和品牌。同时，金融机构根据水城农民画自身产业发展的特点，打造出最合理、最实用的投融资渠道，构建出“1+N”的投融资体系，为农民画产业化的建设汇聚资金优势，降低农民画行业的从业融资风险。

（四）打造融媒体矩阵

当前水城农民画这类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需要极大地依赖新媒体进行推广和宣传,以达到打造水城农民画文化IP、提高农民画影响力、吸引青年主动学习农民画绘画工艺等目的。最佳的方法就是同时利用报纸、电视等传统媒体，以及微博、微信公众号、今日头条、抖音、快手等新兴媒体平台打造融媒体矩阵，利用这些媒体的巨大用户群和对原创作品的支持力加大对水城农民画的宣传力度。其中需要注意：一要找准水城农民画的定位。要想推出优质的文化内容、打造具有广泛受众基础和多元开发价值的IP，就要找准该文化IP的定位，根据定位寻找目标受众，再根据受众群体的特点打造具有极强针对性的文化产品，实现其市场价值。二要注重推广内容的原创性。现在拥有一部手机就可以实现作品创作、包装、发布等一系列流程，准入门槛低，造成同质化现象泛滥，多数自媒体为追求流量只知一味抄袭而不求创新，这种方式对以文化内容为核心的农民画推广是不可取的。另外，原创的重要性体现在为已有文化增添了新的元素，使其继续保持活力，也只有注重内容的原创性和有趣性，才能受到观众喜爱。三要加强知识产权的保护。保护知识产权，就是保护他人智力劳动的成果，作为以文化为核心的农民画产业，应增强从业人员的法律意识，为良好的创作环境贡献一份力量。

传统文化传承路径的研究对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具有重要的意义，而区域特色文化又是我国优秀传统文化中的一个重要部分，因此，对区域特色文化的传承与保护路径的探索就显得尤为重要。以农民画为代表的小众区域文化一般都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和独具魅力的创作思维形式，同时还兼具文化、艺术审美等多重价值，且对现代艺术设计的影响也有不可忽视的作用。但在文化艺术的多元发展阶段，区域文化在传承和产业化过程中是否能成功向社会经济转型、能否与其他艺术和文化融合、是否能被市场接受、文化传承路径是否适合、其文化产品的文化价值、承载价值、附加价值能不能被最大化地开发出来等问题都还只是未知数。时代的变化，让区域文化发展面临着新的挑战，但只有在危机中育先机，于变局中开新局，才能让区域文化找到新的发展方向，才能让区域特色文化的传承不断代、让我国优秀民族文化的传承和区域特色文化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