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着泥巴的追梦人

来源:优秀文章 发布时间:2023-04-14 点击:

梦 野

一个农民的文学梦

文学的魔力确实太大了,是根无形的绳子,最后把小说家凯拓紧紧拴在冬夜,拴在了养育他的陕北神木。

正值青春,那时的凯拓,有一个土里土气的名字“贺中学”,被乡亲在炎热里叫着。高中毕业,他返乡了,一杯小苦酒,他在人生的拐弯处饮下。从高强度的劳作中,他摸着那些拔节的庄稼,感觉自己的筋骨一下子硬气了起来。

一个好消息从高音喇叭中传喊出。公社推荐参军人,凯拓率先报了名。冬阳里,他的脸面舒展了许多,浮起的笑意,柔波似的,峁峁梁梁也跟着他笑了。于甘肃某军区服役的经历,点燃了他的文学梦想。他的生命世界里,仿佛把故乡的金秋搬来了,遍绽着丰饶的喜悦。

三年后,凯拓不得不退役,“咚”的一声,命运又将他重重地摔在故乡,苍凉的心情,沾满苦涩的衣衫。他陪在父母的身边,再次开始种地。隆冬里,岳父用贷款帮凯拓买了一头骡子。他赶着平板车,顶着飕飕的寒风,从城里买回米面,走村串户换粮,再进城卖掉。往往返返,他的嘴唇像打剩的黄河边的冻枣,孤零零地,挂在季节的残枝上。

生活的腰包鼓起了一点儿,但他的精神有些耷拉了。心中的文学梦滋生着,他不得不放下种子、犁把、锄头……开始在村小教书了。窑洞里腾挪出的时光,是他创作的财富。小说《榆钱儿黄了的时候》等作品,没露出多少人民币的颜色,可随着不同程度的发表,“本土作家”的身份,却更加鲜亮了起来。

但养家是天下男人的主业,家庭收入像煤油灯光陷入暗淡,他还是心慌极了。小城里难以为继的各种零活儿,像难以咀嚼的食物,他很不是滋味。迷茫中,他仿佛看到了前方的灯火,一闪一闪的。他要闯荡了,要开启新的人生旅程!信心鼓得圆圆的,犹如放上蓝天的彩球,村人都仰慕着。

乌金遍地的乌海,当时是人们淘金的福地。凯拓一路向北,直冲冲地去了。可他没有下煤窑,突然身体不舒服,他只好返回故乡,妇人一般地当起了裁缝,成为令人心仪的服装设计师。生计还是逼迫着他,满身银针似的,他愈发感觉刺疼了。夜里的一次醉酒后,他还是投身了那个漆黑的煤窑,赚了不少钱,但躲闪不及,脸上至今还有煤尘着火烧伤的疤痕。

太危险了,像受惊的鸟儿,凯拓不得不再次“挪窝”。带着生命的烙印,他“飞翔”到同在内蒙古的临河,降落在一个豆腐摊点上,而且一干就是两年半。多年的漂泊,腰包确实是肥大了,但他身心仿佛被人撤换了,总有一些酸疼,遮住他整个人似的。他想坐下来、躺下来、静下来,想一想他深爱的文学,想一想生命那样短促,想一想人生价值的实现,想起杜甫的“安得如鸟有羽翅,托身白云还故乡”,他还是放不下,悄悄携着文学梦,一路风尘,速返故乡神木了。

不是签约作家,不是专业作家,也不是正儿八经的业余作家,他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压力,未能真的管住自己,他竟然又重操旧业,在油库路做起了豆腐,成了一个疯狂逐梦的业余作家。

一般人可能不了解蛋白质。也许它在身心里,是一种魔力般的存在。凯拓好像着了魔,又做了两年半豆腐,就急促地回到老家,再次当起了“孩子王”。那期间,他创作是最投入的,作品展现着征服的雄心。《八月红》等长篇小说,像他人一样敦实,像他所教的孩子们一样素朴。他更像一个隐者,但读者能见到他对时代的价值认同。我曾和中学的一些老师相随,步行十里黄土路,给他到村小送纸笔。学区开会,他会来到我的办公室小坐,我们都相互鼓舞过,在我囊中羞涩时,他还主动为我想过法子。

从普通人中,映照出一些不普通,能开掘出一种精神,凯拓应该是一个。中央多个部委举办“情系农家·共创文明”公益文化活动,他的长篇小说《何家阳湾》高规格出版,在全国亮相。这是他的特别之处,也是神木农民的不同凡响之处,像忙着春耕似的,更多的创作者奔涌而来。

但我的老兄凯拓,再难以“奔涌”了,我为他感到遗憾,一声叹息里,不知有多少不忍。高血压与糖尿病,挡住他前行的道路,轻微的脑梗,使他像风中之树站立不稳。“梦想不会逃走的,逃走的总是自己”,在文学滚烫的现场,他紧攥着自己的梦想,一边吞着药,一边思虑,一边创作。身体稍好一些,他竟然骑着摩托车,远走外县推销小说集,车坏在路上,找不上老乡,饿着肚子,这种遭遇是常有的。

病魔是阴谋的夜行者,它不光会偷走岁月,还会偷走人的选择。凯拓苦熬了五年,病愈发重了,神木的天空,翻滚着民间借贷的阴云,把他淋得湿湿的,冰冷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擦去头上的雨水和相伴着的泪水,他不得不坐上轮椅,不得不蜗居狭小的家境里,近十年了,头昂得高高的,依然紧抱着自己的选择。

在选择中坚守梦想,并以非凡的毅力付诸行动,凯拓做到了,他一直在奋力摆脱命运之缰绳。我到文联工作,眼前常晃荡着凯拓的身影。陪着市长去看望他,他握着我的手,抖抖的,说不出话来。

我想,他一定有无数的话,已说给了颤巍巍的时光。

少了粉翠

神木文艺的百花园,正繁茂着、艳丽着、香飘着。突然,少了一种味道,是粉翠的,她不见了,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

可我又一想,她还是没有走远,还在故乡大保当镇,还在养育她的高圪堵村附近,只是,她不再行走了、凝望了、辛劳了。

她平躺下来,生前的病痛,化作一点点泥土,凝定成人间牵念的墓冢。她的周边,是葱茏的庄稼,她耕种过的,一亩亩的、一茬茬的、一棵棵的,仿佛都重新生长了出来。

她生前,我们文联和图书馆的同志,相随去看望。还是那个恬淡的院子,还是那个院子里润泽的玉米,还是玉米秆上绕缠的豆角,只是,她变样了,残酷的病魔折磨着她,衰败她的颜容,摧残了她的身体,但打不垮她的精神。

我的目光,停留在她的手上,变瘦了,变小了,变黑了。从她的泪水里,我看到她对生命的不忍,对人间的眷望,“你们都是好人,等我病好了,再给你们剪纸……”她的丈夫从南房拿来一卷作品,铺开来,说要送给我们。伊宁说:“不用,不用,你们不容易,我们买吧!”

赞赏声中,我看见她未落的泪水,轻摆着游走的神情。终于,一大滴泪水从发黄的眼中滑落,掉在苦脸上,掉在倦手上,掉在土炕上。

多惋惜,掉下来,也就意味着,将会摔碎她的生命。还不到六十岁啊,但摔不碎的是她的整个人生。

她是一位艺人,一生未入过校门,但她很有文化感。剪纸是她生命里的底色、步履间的气色,也是照耀她人生的一抹亮色,但她,也没走进城市,坚持种着庄稼,有着泥土的气韵。她只在红纸上剪着,只用自己的剪刀,只按自己的意愿,剪出来的作品和老家的汉画像石有着天然的相似,火热的生活里,充满人世的温情,就是一些拳头似的作品,都有属于自己的个性。

传承人中,原名叫任建平的粉翠,是最清宁的一个,陕北的剪纸同行都很认可她。民间文艺之花盛开,她还有着面花、柳编、民歌等方面的特长,更加引人注目了一些。她的品格是深藏内心的,像她素朴的庄稼,都忠厚于大地,忠实于季节,忠诚于乡亲,谷穗似的,深深地弯下腰来。

可最后的这一弯,粉翠就再没有站起,怀抱着秋天,寂然地走了。我想为她写点儿什么,但一直未能举笔。这样,我的心里,就多了一分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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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想起,我总有些感叹。想起我刚调文化馆,中元节前,那么多人在她家捏面花,情态各异,蒸得一笼一笼的;
想起我邀她剪一些饱蘸深情的小鱼儿,夹进新书的扉页里,送给帮衬过我的人;
想起她送我的自编的小筐子,至今还放在桌上;
想起她偶尔进城来,打个电话,说门房给我放一点儿老家的吃的;
想起我因外出,未能参加她的葬礼,心里有些歉意;
想起她的丈夫,在她微信上颤颤的语音,说她生前安顿过,要给我两只土鸡,并送至我的新单位,我在感怀中婉拒……想起粉翠,我觉得我能为她做的事,为艺人做的事,是远远不够的,可我限于那时的条件,也只是尽了一些微力。文联是文艺百花园的引领者、陪护者、举荐者。艺术里少了粉翠,我总感觉少了一些本真,少了一些意味,少了一些支撑。

你们都知道的,最重要的,少了粉翠,就少了剪艺中深深打着她印记的神木特色。

蜗牛

他一直在走,走得可能不快,但从未停止。他尽力地加速,咽下人生路上的种种不快,依然怀揣着梦想,前行在一条音符跳动的路上。

这人就是马政川先生。他给我的印象,好像一直没有年轻过。生活的重负,过早地压弯了他的腰,但他的头是昂着的,昂着头赶路,昂着头背着行囊,昂着头仰望星空。你若见了,沧桑的他,竟是满脸的笑,是画家难以画出来的那种笑。你握着他的手,粗糙得像有小刺,指缝里就有风霜钻出来。

巍巍黄河,像被一条无限放大的藤蔓牵着,两侧的人家,都在生命的流连里。童年的马政川,在饥饿中入了学,母亲总担心狼会光顾他,一直护送了两年半。“蜗牛靠着毅力,才能爬到安全的地方”,直至全家连苦菜汤也喝不上,一艘小船,把他们晃悠到了神木对岸。

生命的底色里都是贫穷,奋进的路上就有了永恒的原动力。钟情音乐的父子,没有得到邻里贴心的接济,有时甩过来的竟是冷嘲:“穷得连个腚都没有,还唱什么歌了?”冬天里,他们举家搬至刘石畔公社。高中毕业,马政川就当上了村小教师。没有钱买书,他就在煤油灯下抄书;
没有乐器,他要跑到小城去借弹,披着满身清冷的月光,返回自己的宿办合一的小窑。

到了神木,他仍做蜗牛状,觉得有些安全了。有了手抄书,有了能弹的乐器,还有了像谷子那样瘪薄的薪水,他有了些许满足。进入音乐的最高殿堂,是他心中的大梦,但他所在的公社是不鼓励他报考的。倔强的马政川,从亲戚那儿借来赶考的路费,从容地进入西安考区艺术类的考场。他的才华展露了出来,考区的高教授竟把他送至火车站,牟教授借给他返程的路费。

喜讯在祝福声中炸开,省招办的一封电报来了,人们都惊呼着,马政川考上中国音乐学院作曲系啦!那一年,全国只招收了七个,西安考区只考上他一个,不是范进,但有点胜似吴敬梓笔下范进中举的狂喜。他的脚步一下就轻快起来,仿佛自由蹦跳的小羊,脚是风,鞋是风,步也是风,风也似的,让他一股脑儿冲上了人生绿意婆娑的高峰。有考生给他交清了所欠的伙食费,神木中学还给他准备了路费,更让他心潮澎湃的是,有个对他有点儿意思的女生,羞答答的,叫他去了北京,一定要给她来信。

可现实总是冷酷的,马政川又摔了一跤。有人说,人生除了生死,其他都是擦伤。他这次伤得不轻,小羊的感觉飞走了,还是像蜗牛那样,只能再坚持行进了。对他不满的公社书记,悄悄扣压了他的通知书。他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速速摇了摇,愤懑地说给自己:“谁让你是‘黑五类’分子的儿子呢?”

那是1964年。

他没想到充满希望的神木竟让他失望连连。他想起了牵着秦晋的那条藤蔓,不得不随迷茫的父母痛返故乡。刚在村小稳定下来,“文革”席卷了体弱的他,造反派对他进行了全面惩治,“发配”东方红水库。他的精神差点儿垮了,还是音乐拯救了他。随着天亮,他又昂起头来,披着满身的阳光,领导又叫他当上老师,并兼文艺宣传队队长。

政治运动来了,一心想当演员的马政川的娇妻也受到了牵连。她已怀孕八个月,不得不解除婚姻。泪水追赶着泪水,湿了她通往娘家的羊肠小道。

屋檐像接连降低,马政川的头不得不更低,有些呆滞的眼神里,沾满盖过他年龄的冰霜,身体里的蜗牛精神再次勃发。他苦心编写了笛子演奏法,可惜出版社在西安,邮寄弄得下落不明,多年的投入随水漂流,失落的心境,仿佛卷走的沙子。他撞上了“极左”路线,倒在小小的讲台上,从速退回生产队了。

有人说,事业是男人的姿色,姿色是女人的事业。这话在某种程度上,是人生攀越高峰的无形梯子。他还在登升,再次奔赴神木,隆冬像媒婆那样成全,一个身沾文艺情怀的女子看了马政川排练的节目,就决意要嫁给他,没有要彩礼,没有举办仪式,只吃了一顿饭,就算“喜结良缘”了。他更加挚爱自己的事业了,创作了《毛泽东的恩情唱不完》等多首歌曲,参加了创作、演出、座谈等各种活动。他成了本地文化名人,在晋剧团大舞台上,以主角的身形转正了。

改革开放,喜雨似的润泽,文艺之花朵朵开,马政川绽放在陕北文艺的百花园。他在艳丽之中,但他又在艳丽之外。相似的他,写诗、撰文、作词、作曲、演奏……基本是公益性的,更多追求的是社会效益。从家庭的变故里,他怀念着花一般俊俏的女儿,一生的遗憾是难以拔除了,但为了生活,他噙着冷泪,随乐队在城乡的不同场合演出,奋力获得一点儿积蓄。

“被克服的困难,就是胜利的契机。”马政川的身体里,确实是有蜗牛的,一个个的。一个个蜗牛,是一个他,是一个个有着不平经历的他的缩影。那迸发的精神,我们是能看见的,是能体会到他的价值的。马政川搜集整理民歌也是出了名的,也可能是装扮过于落伍,回到自己的故乡,没有办法,他只得摸出皱着眉头的零钱,蜷缩在过于简陋的招待所。同屋里几个喝了烈酒的人打闹不止,一夜里把他吓得不轻。马政川的处境,我觉得怪不得他,要怪就怪当时的世情,还有那些有点儿冷漠的人。

我也曾目睹马政川的窘迫,他要为音乐集奔走,在市长的门上久站,人群中,他干脆圪蹴下来。他是请领导题字的,还想要点儿印刷费。我说:“马老师,要是这么个事,你就不用找领导了,我给你想些法子!”他不相信我,还是言之凿凿:“你在文化馆是副的,五万块钱,大市长才能批了……”我当即拨了电话,财政局局长同意了,并说这样的老艺术家,正路人都会支持的。

过了两天,我和马政川约好,等候局长的时候,他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女人打来的,要使用他的八首曲子,但又不肯掏钱,还说她有文人情怀,是在照顾弱势群体;
另一个也是女人打的,叫他赶紧到乡下的丧事上演出,也不愿多掏一分钱,还说她在关心困难群众。其实局长才真有文人情怀,希望这五万元能真正帮到马政川的创作和生活。有人劝他,干脆不要出书了,补贴家用多好哇。心怀艺术至上,他的蜗牛精神不灭,非要出书不可。他不怕走在黑夜里,因为他心里有阳光。我在神木至大同的火车上碰见他。他戴着鸭舌帽,上书“陕北二人台研究会”的字样,在过道上腾挪着,仿佛他掠夺了人们的视线。

我没想到,抖起信心的他,竟是去北京卖书。我惊讶极了,为何跑那么远呢?再次在街上碰到他,他说那个书有点儿问题,被黑心的书商骗了,在北师大图书室,人家说书号是假的,还要扣留他,报告有关部门清查,吓得他腿都抖的,像犯罪的人,连电梯也不敢坐,火速在楼梯上逃了。

他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一些滚烫的印记,不只藏在我的墙壁上,更多在我的掌心中、瞳孔里、心尖上铭刻。他常给我送他的新作,在扉页会写几行鼓励我的话,不忘我们是忘年交,总要把我当孩子似的,嘱咐一些事情;
有时会拿点儿月饼,油油的那种,用报纸包着的,非让我品尝不可;
有时竟是悄悄在小区,在蛇皮袋里装几个西瓜,怕我不要,总说是老家自种的。我到文联工作后迎来的首个春节,看望老艺人,大家都想到他了,陪着市长,他激动的说话声仿佛被荆棘的人生阻挡着。但那两个字,连声的“谢谢”,好似酒醉的感觉,一直驻扎在我们的心里。

又一个春节要来了,身体里有蜗牛精神的马政川,是不知道我给他写这篇文章的,这次陪着宣传部部长看望,希望能再鼓舞到他。人生路上,那些绊脚的奇形怪状小石子,我愿都被我们强大的车轮碾过。

一一碾过,我们就有了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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