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

殷 礽

最近闲暇时喜读诗，诗比散文、小说，有更多想象空间，诗人不会将答案、故事写尽，不会刻意去弄个结尾，比起其他文体要简单些。“凡是遥远的地方……熟悉的地方没有景色。”（《旅行》汪国真）诗人留下了只言片语，诉说了生活的哲理，生活在别处，美丽在别处。

别处，是远离故乡的远方，是人生中占据重要地位的城市，是仅次于家乡的第二故乡。虽然不长留于故乡，但我熟悉的故乡，有迷人的风景，无论春夏秋冬，都在心中。

故乡，是一幅有声有色的画，是一幅醉人的风景，承载了童年全部故事。会想起曾经唱过的歌曲；
会想起曾在树林里、麦田中、溪流旁对女孩讲过的话；
想起在傍晚看到归家的鸟雀，看见邻家的鸭子和大白鹅与我家的话别，嘎嘎声似乎在说“明天见”；
想起赶着羊儿进圈的农人。我又一次在夕阳下，坐在麦田埂上，望着人来人往，仿佛我还认识他们，一切又像是从前。

故乡的风景是说不尽的美，这风景里融入的是深情，所以哪里都好看，哪里都有留恋。

小时候，以为仗剑走天涯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开心的时候，背起行囊就能一走了之。长大些，设想过自己成为大人时，一定可以成为同龄人中出类拔萃的那一部分。直到自己成为大人时，才发现一切都没那么简单，就连回故乡都变成了一件挺难的事情。

故乡，是人生的起点。我们出生在故乡，在这里读书识字，在这里学会了一生所需的知识。也许会在某一天离开，去往他乡继续发光发热，又在某一天回来。故乡像是从未改变过，仍是曾经的模样，兴许是刻在记忆深处的样子太难忘了，又或许是故乡对游子的包容度极高，不想他归来时有心理落差，不需要他重拾故乡的记忆。我离开时，故乡没有一丝怨言，归来时，哪怕没取得一点成绩，故乡依旧接纳了我。群飞南去的大雁终究会回来，落叶终将归于尘土，时间有先有后，但一定会如此。就像我们所有的旅途，归宿仍然是故土。

曾经，我下定决心要去寻找诗和远方，毅然带着行李去往陌生之地，在他乡生活了好几年，适应了他乡的生活，交了一群好友，虽不能说成为行业翘楚，但也得心应手。此刻，却深深怀念着故乡，故乡那昏黄的灯光，楼下小面馆里那一碗不甜不腻的面最叫人安心。多想立刻回到故乡，回到我出生、长大的地方，看看家人，相伴他们唠唠家常，或在他们指导之下做一顿美食，或去尝尝那熟悉的故乡美食，去寻找曾经陪伴我长大的伙伴，说说小时候的趣事。

当回家的列车开动的那一刻，思乡的感觉越发强烈。离家的距离越近，乡情越深。等列车正式停靠在目的地时，因为时间的缘故，竟然带着一丝陌生和腼腆。面对着来来往往的人，却不好意思上前打个招呼。想到一个成语——近乡情怯，故乡是熟悉的，再回来，却是怯懦的。自己在故乡的痕迹没有那么明显了，虽然偶有人谈起自己，依旧有人想念着自己，所爱的人，在等待着自己。

想到杜甫《羌村三首·其三》一诗，虽说“我”今日回来时是客人，但曾经“我”也是主人，听闻“我”回来，村中乡邻三三两两相携而来，询问“我”这一路上所闻所感……质朴的民风，不因离开而忘记这里曾经有个“我”。哪怕我离开了很久很久，他们依旧记得，仍然将我视作家乡的一员。

思乡的夜晚，虽不能说走就走，但在夜晚却可望月，月亮所照皆是故乡。

我想远方一直在，故乡也一直在。我会继续在大城市寻梦，总有那么一天，我会老去，我还会回到故乡，倚靠在树下看着夕阳，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而我会一直在故乡，陪伴着月亮、溪水、炊烟，还有脚下的泥土、田野、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