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惠王府沿革及其文物价值:郑亲王府平面图

　 清代惠王府沿革及其文物价值

　现为北京市**区文物保护单位的惠王府位于富强胡同东侧，是晚清时期显赫的清代宗室王府之一，而其前身则是清前期一座极为特殊的王公府第——弘昇世子府，具有非常独特的文物价值。

　一

　惠王府系由康雍时期的弘昇世子府沿革而来。康熙五十九年十二月，康熙帝特下恩旨，“封**诚亲王允祉子弘晟、**恒亲王允祺子弘昇俱为世子，班次俸禄照贝子品级”（《清圣祖实录》卷二百九十）。其中弘昇为康熙帝第五子**恒亲王允祺的长子，时年二十五岁，清廷遂在当时称作“奶子府”的地方（即今灯市口西街）修建世子府，供其分府居住。世子是中国古代诸侯或亲王法定继承人的正式封号。清代宗室封爵自第一等**亲王起，到最低等奉恩将军止，共分十四个等级，而世子列于第二等，仅在亲王之下，而在郡王之上，极为尊贵。因此，世子府邸规格也仅次于亲王府，与郡王府相同，《大清会典》等官方文献有记，为：

　正门五间，启门三，缭以崇垣，基高二尺五寸。正殿五间，基高三尺五寸。翼楼皆五间。前墀护以石阑，台基高四尺五寸。后殿五间，基高二尺。后寝五间，基高二尺五寸。后楼五间，基高一尺四寸。共屋五重。殿不设屏座。梁栋绘金采花卉四爪云蟒。金钉压脊，各减亲王七分之二。即正殿上安螭吻、压脊仙人以次凡五种，余屋用五种；每门金钉四十九，纵七横七。

　当然这是清代制度允可的上限，由于各种具体因素的制约，实际建成的世子府，在此基础上会稍微有所削减或变通。尽管如此，当规模宏大、建筑精美的弘昇世子府落成以后，很快成为周围的显赫建筑之一。而弘昇获封世子以后，也开始从事各种政务活动，在京城社会中暂露头角。在康熙帝登基六十年纪念庆典中，他随同雍亲王胤祯（弘昇的四叔，即后来的雍正帝）去祭告关外三陵。很可能基于此次机缘，胤祯继位为帝之初，曾给予弘昇以很大信用。他先是在为康熙帝治丧的关键时刻，受命与十六阿哥允禄一起“肃护宫禁”，不久又实授左翼前锋统领。雍正元年起，弘昇先后出任镶白旗满洲都统、总理镶白旗三旗事务等多种要职。

　在其政治生涯的辉煌阶段，位于奶子府的弘昇世子府前也是车水**，一派繁荣。但好景不长。雍正五年闰三月，雍正帝称弘昇“办理旗务不实心尽力”，命“革去世子，交与伊父允祺在家严加训诲”（《清世宗实录》卷五十五），由此失去了雍正帝的宠顾。雍正十年恒亲王允祺辞世后，雍正帝又命由弘昇之弟弘晊承袭爵位，这就意味着弘昇完全失去了世子的资格。乾隆帝继位后，身为堂兄的弘昇虽曾出任管理正黄旗满洲都统事务、正白旗满洲都统、镶红旗满洲都统、正黄旗蒙古都统、正白旗领侍卫内大臣等品位很高的职位，但直到乾隆十九年闰四月去世，弘昇再未获得任何爵位。因此，此阶段的弘昇已无权再享用世子品级的府邸。但弘昇被革退以后，是否从原府中搬出未见记载，而其府第又一直未安排给其他王公居住，因此很可能被允许继续居于府内的厢房中。乾隆五十五年，弘昇第三子永泽承袭恒亲王一系的贝子爵位，该府于是代替烧酒胡同的原恒亲王府，

　“成为奉祀恒亲王的大宗”。此后四传到弘昇的玄孙奕奎（其爵已降袭至镇国公），新继位的道光帝将此府转赐给其幼弟绵愉为府，弘昇一系在世子府的传承至此结束。其基本情况略表如下：

　清前期弘昇世子府府主传承简表

　序号

　姓名

　世 系

　府主封爵变化及府第变更情况

　1

　弘昇

　恒亲王允祺第一子

　康熙五十九年特旨封为恒亲王世子，在奶子府街为之建世子府以分府居住。

　弘昇

　雍正五年，弘昇世子之爵缘事革退，但该府没有其他王公入住。乾隆十九年去世，予祭葬仪如贝勒，谥恭恪。

　永泽

　弘昇第三子

　乾隆四十年封为不入八分辅国公。

　2

　永泽

　乾隆五十五年承袭恒亲王一系的贝子之爵，该府遂成为奉祀恒亲王的大宗。嘉庆十五年卒。

　3

　绵彊

　永泽第三子

　嘉庆十五年袭镇国公。嘉庆十六年卒。

　4

　奕奎

　永泽第四子绵崧之子

　嘉庆十六年袭镇国公。嘉庆二十五年此府改赐惠郡王绵愉，此后奕奎举家迁往大佛寺。

　此外还有一种说法，认为弘昇被革去世子之爵以后，即从原府中搬到**的东斜街居住（《北京档案史料》2007年第3期）。如此，则原奶子府街的弘昇世子府，自雍正五年到嘉庆二十五年的90余年间，当由清廷内务府收回管理，并一直处于闲置状态。此种情况也不无可能，不过尚无史料佐证。且不管如何，原弘昇世子府并未拆毁当可确定。也就是说，弘昇世子府历经雍乾嘉三朝完整存留下来，并为后来的惠王府所沿袭。

　二

　嘉庆二十五年七月道光帝继位后，立即封年仅七岁的幼弟绵愉为惠郡王，命将原弘昇世子府赏赐为惠郡王府。由于郡王府规制与世子府完全相同，因此清廷内务府在装修过程中，对原府的基本格局和保存完好的主体建筑，甚至屋瓦、龙饰等身份性装饰，都未做伤筋动骨的改建，而只进行了外表的整修翻新与油漆粉饰等工作。当然，也可能添建或扩建了府库、仓禀、厨厩，以及属僚与下人居住所用的厢房、偏房等附属性建筑。也就是说，道光初年间改为惠郡王府后的整理与修缮，并没有对原弘昇世子府进行结构上的改造，惠郡王府和原弘昇世子府在总体格局上是一脉相承的。

　道光八年，惠郡王绵愉年届十五岁，正式入住装饰一新的王府。十年后的道光十九年正月初一日，道光帝在乾清宫“赐皇子亲藩等宴”，并晋封绵愉为惠亲王。原来的惠郡王府也由此升格为惠亲王府。按清代规制，亲王府比郡王府高一档次，绵愉升为亲王后，其王府规格也可以相应提高。但道光帝本人为提倡节俭的守成之君，且到清代中后期，多数王府实际上也没有达到规定的上限，因此绵愉并没有按照制度上亲王的待遇拆除重建其府第，仅进行了少量易操作的礼仪性改动，如正殿改用绿色琉璃瓦，正殿屏座、压脊数量、门柱龙纹、门钉个数等也做了符合亲王身份的更改，其基本格局仍沿袭未动。

　作为道光帝的弟弟、**帝的叔父、同治帝的叔祖，惠亲王绵愉“历事三朝，始终罔懈”，不仅深得朝廷尊崇，也是清代少数几位真正“外领师干、内襄政本”的亲王之一，在政治上颇有作为。他在道光朝就出任多种要职，先后署理或实授蒙古都统、汉军都统、满洲都统等职，又受命管理雍和宫、中正殿及乐部事务，颇得其兄道光皇帝的倚用。**帝继位后，绵愉获得了“内廷召对及宴赉赏赐宜免叩拜，章奏免书名”的殊荣，又赐御用龙褂，后来还谕命在朝会大典以外，“悉免叩拜”。在太平天国北伐军逼近京师的关键时刻，绵愉于危难之际授为“奉命大将军”，命与**郡王僧格林沁一起统帅健锐诸营及察哈尔等部蒙古兵进行防剿。**四年，与恭亲王奕等疏请铸造铁钱，“上令王详议以行”。十年七月，英、法联军攻至天津，又命绵愉至**与僧格林沁办理防务，并谕命与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等筹划交涉。同治二年，当年幼的同治皇帝开始上学的时候，其母慈禧太后以叔祖绵愉辈分最尊，“品行端正”，特命其在弘德殿“专司督责”，并命绵愉两子奕详、奕询伴读。

　同治三年十二月，惠亲王绵愉病逝，享年五十一岁。绵愉第五子奕详依制降袭惠郡王，成为惠王府的新主人。同治十一年以皇帝大婚，奕详被“赏加亲王衔”，两年后又“赏食亲王俸”，但均为虚衔，并未实授亲王封爵。奕详后来也出任过各种官职，如同治七年受命管理武英殿事，光绪四年出任镶红旗汉军都统，此后又历镶白旗满洲都统、内大臣等职。

　光绪十二年正月奕详去世，年三十八岁，子载润降袭贝勒，但仍住于原惠王府内，当时所绘地图称为“润贝勒府”。载润字寄云，号德轩，常号渊清堂主人

　，为清末皇族中著名的“两王三贝勒”之一。他是奕详的长子，以九岁承袭贝勒，后来屡受朝廷恩宠。光绪二十一年载润开始在御前行走，次年命为右翼近支第三族族长。二十八年任**守护大臣，兼署**镇总兵。宣统元年出任正黄旗总族长，后补授正黄旗汉军都统。次年，出任陆军贵胄学堂大臣、资政院议员等职。宣统帝逊位后，载润于1913年补授小朝廷御前大臣，此后历署宗人府右宗人、左宗人、右宗正等，兼理清室备用处事宜。1924年起赋闲于家，由于断绝了主要经济来源，于是在1928年将惠王府西路和中路卖给了宗座驻华代表公署，十年后又将东路卖给满洲铁道株式会社。身为清宗室近支的载润工书善诗，解放后被聘为北京市文史馆馆员，1963年去世，享年八十六岁。惠王府的传承略如下表：

　晚清绵愉惠郡（亲）王府府主传承简表

　序号

　姓名

　世 系

　府主封爵及府第变更情况

　1

　绵愉

　嘉庆帝颙琰

　第五子

　嘉庆二十五年封惠郡王，改原弘昇世子府为惠郡王府。道光八年十月分府，正式入住。

　2

　绵愉

　道光十九年晋为惠亲王。惠郡王府升格为惠亲王府，但未大规模改建。同治三年卒。

　3

　奕详

　绵愉第五子

　**十年封不入八分辅国公。同治三年晋镇国公，寻袭惠郡王。同治十一年加亲王衔。光绪十二年卒。

　4

　载润

　奕详第一子

　光绪十二年袭贝勒。1928年将王府西路、中路卖给教会宗座驻华代表公署。十年之后，又将王府东路卖给满洲铁道株式会社。

　三

　进一步加强对惠王府的保护与研究，具有重大的文物价值与学术意义。分布于北京城内各处的清代宗室王公府第，是中国传统建筑文化中独具特色的重要组成部分，近年来更在一定意义上形成了保护与研究的热点。新中国成立后，惠王府被逐渐占用改建，但尚存正门、正殿、后寝和部分配房，主体建筑相对完整。这些有幸遗存至今的惠王府建筑，虽已定为**区文物保护单位，但由于缺乏有力的保护，破败迹象日趋严重，亟待文物部门对之进行保护。

　更重要的是，晚清惠王府系沿袭清前期的弘昇世子府而来，这在中国王府建筑文化中，具有独一无二的文物价值。保存至今的清代惠王府建筑，溯其规制之始，均源于康雍年间的弘昇世子府，具有独特而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从中国现存王府建筑及已有的考古成果来看，弘昇世子府不仅是清代京城惟一的世子府，从整个中国而言也极可能是现今惟一的世子府遗存。世子制度是中国宗法制度的重要内容之一，始于周代，《礼记》中就有“文王世子”篇，后世沿而相仍，历汉、晋、明、清诸朝，有过长期存在的悠久历史。有明一代即普遍实行亲王世子制度，并制订了详细而严格的规章制度。但由于种种原因，中国历史上曾大量存在过的世子府建筑，至今已基本损毁殆尽，甚至连世子府的遗址也难觅踪迹。因此，进一步加强对传承有征的弘昇世子府

　——绵愉惠王府的修缮、保护与研究工作，不仅可以丰富中国优美的传统建筑形式，增加北京清代王公府第的种类，对于我们直观把握中国宗法制度中的世子制度，更是目前惟一的、不可替代的建筑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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