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贝之死”看医疗整形美容业监管的困惑与思考]整形美容业冬天来了

　　[摘要]通过回顾超女王贝接受整形手术死亡的事件，分析了当前医疗整形美容行业存在的问题及其原因，提出了规范医疗整形美容行业的思考：完善医疗整形美容业的相关法律、明确监管责任，提高医疗美容行业准入标准、循证建立医疗整形手术标准和指南以及建立全国性的医疗整形美容资格认证和公示制度。
　　[关键词]王贝；医疗整形美容；问题；监管
　　[中图分类号]R4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6455（2011）07-1166-03
　　
　　Problems and thinking of cosmetic surgery industry through analysis of "death of Wang Bei"
　　JIANG Xian-fei, ZHAO Xin, ZHU Fang
　　（West China Hospital, Sichuan University, Chengdu 610041,Sichuan,China）
　　
　　Abstract: Through reviewing the case of Wang Bei, a super girl" who died while having cosmetic surgery on her face, we analyzed the problems and their reasons in current cosmetic surgery industry. To address the problems, we suggested to take some measures to regulate the cosmetic surgery industry as follows: to improve the regulations of medical cosmetic surgery industry, to clarify the responsibility of health authorities, to reset the admission policy of cosmetic surgery industry, to establish the evidence-based cosmetic surgical criteria and guideline, and to set up the national admission standards and the publicity policy for qualification of employees and techniques in cosmetic surgery industry.
　　Key words: Wang bei;cosmetic surgery; problems; supervision
　　
　　2010年11月15日，24岁的超女王贝在武汉某整形医院接受整形手术时意外死亡[1]，同年11月12日，一妇女在北京某整形医院进行脸部整形手术时突发窒息死亡[2]，短短三天两起因整形手术而死亡的事件引发了社会大众对于医疗整形业的广泛关注。从多年前的“奥美定”事件[3]到上述两起整形致死案，医疗整形美容业已成为医疗事故发生的“重灾区”[4]。整形美容手术作为一种锦上添花的手术[5]，可能付出死亡的代价，也凸显出我国医疗整形美容业的“乱象”，如何才能让美的追求不再伴随死亡的阴影，成为社会大众关注的焦点。
　　
　　1“王贝之死”案揭示出的医疗整形美容业问题
　　1.1医疗整形美容机构准入门槛过低：医疗整形美容机构及从业人员的准入门槛过低是当前我国医疗整形美容机构频频出现恶性医疗事故的根本原因。刘坤等人[6]对72所基层专科医疗整形美容机构感染管理现状的调查表明，感染合格率仅为38.9%，存在医源性感染的隐患。此外，我国美容从业人员中真正受过严格医学培训，具备整形外科医学知识的美容医师寥寥无几[7]，主诊医师不能掌握手术适应证，缺乏复杂手术急救经验更是普遍情况。
　　1.2对医疗整形美容机构及从业人员缺乏有效监管：《医疗事故处理条例》（以下简称《条例》）第十四条明确规定：发生导致患者死亡的重大医疗过失行为的，医疗机构应在12小时内向所在地卫生行政部门报告，而当地卫生主管部门在王贝死后7天才从新闻中获知此事。在这起医疗事故中，卫生主管部门在当事医院涉嫌瞒报死亡时，缺少有效的监管措施，致使该院瞒报达7日之久。在随后对王贝死亡事件的调查中，联合调查组在近半月时间里无法确定王贝主刀医师资质是否符合规定，这也充分暴露出整形美容行业管理的混乱以及监督的疏漏。此外，对于整形美容行业内普遍存在的虚假广告，超范围行医以及异地行医等问题，卫生行政部门同样缺乏有效的监管手段和有力的管控措施，使其基本处于放任状态。
　　1.3现行医疗事故处理条例不利于公众知情权的实现：医疗事故一旦发生，对造成医疗事故的原因查明，行为的及时矫正涉及到公共卫生体制的正常运转和民众公共健康的保障，若当事人采用和解方式来解决，容易掩盖事实真相，可能阻碍患者知情权的实现；同时，还可能导致医疗机构对于自身问题无法认识清楚，给更多患者生命健康权带来隐患。因此，在医疗纠纷中对于是否构成“医疗事故”的判断不能用和解方式来私了[8]。
　　本文开篇案例中由于家属和医院在王贝死亡后达成和解协议，本该通过尸体解剖查明死亡原因的医疗事故处理程序被搁置，甚至在湖北省卫生厅派出调查组进驻医院的当天，王贝家人就匆匆火化了尸体，导致王贝死亡的确切原因无法查清，医疗隐患得不到彻底追查。对王贝家人而言，满意的赔偿或许比正义的伸张更为重要和现实，但当事医院显然是钻了法律的漏洞，涉嫌以赔偿胁迫受害方放弃对事故原因的追查；该行为除了侵犯了受害方知情权外，也是对公众知情权的侵犯。在事故真相无法查清的情况下，公众知情权如何保障？又如何才能保证此类悲剧不再发生？
　　
　　2医疗整形美容业存在问题的原因分析
　　2.1医疗整形美容业相关法规滞后：根据估算，当前国内医疗整形美容女性目标消费群估计为9000万人，医疗整形美容手术量以每年100%的速度增长。在医疗整形的手术方式、难度和风险日新月异的情况下，我国对于美容医疗机构的准入标准仍然沿用1994年颁布的《医疗机构基本标准（试行）》，其准入门槛明显过低，已远远落后于当前医疗整形美容行业快速发展的需要；同时，现有《医疗美容项目分级管理目录》（以下简称《分级管理目录》）是非强制性标准，且将医疗整形美容医院按“诊所、门诊部、医院”进行划分，未对其中的“医院”进行细分，普通消费者很难从字面上分辨其中的差别，容易被不良医疗整形美容机构误导甚至欺瞒。
　　此外，医疗整形美容是医疗机构和接受手术的对象约定根据美学标准运用医学手段对人体进行的再塑造，接受手术的对象本身是健康的，这一特点不同于一般的医疗手术，更不同于一般侵权纠纷[9]。相对于治疗性质的医疗事故，由于接受整形美容手术的求医者不是患者，而是求美者[10]，因而手术失败会带给受害者更大的精神痛苦，现行《医疗事故管理条例》对精神损害赔偿的数额严格限制，显然对医疗整形美容的受害人不公平。
　　2.2缺乏专门的医疗整形美容资格认证机制：我国目前执业医师分为临床、中医、口腔、公卫等四类，缺乏专门的整形美容资格认证机制，对于通过资格认证的医师，也没有对其水平和专业方向的客观评价。由于医学有着高度的专业分工，医疗整形手术更是具有复杂多样的特点，国家对一名执业医师是否具备某项手术能力缺乏统一的标准和考核机制，普通消费者只能通过医疗机构了解主诊医生是否具备相应能力，这也在客观上纵容了部分具有执业医师资格的整形美容医生去做一些自己不擅长或根本没有把握的复杂手术，造成医疗事故的发生。
　　2.2监管机制不完善、执行不力导致监管失控：长期以来，医疗整形美容被看作非基础医疗的特殊服务范畴，属于医疗卫生管理工作中的“支流”，卫生行政主管部门监督重点在大型医疗机构，对医疗美容市场缺乏严格的监管机制[11]，几乎没有制定医疗美容行业的发展规划，对其管理和监管的力度远远不够，客观上纵容了部分医疗整形美容机构在根本不具备基本抢救设备和用血资质的情况下，盲目聘请外来人员开展能力外的服务项目，最终发生求美者惨死手术台的悲剧。
　　此外，行政主管部门对部分民营整形美容机构投放虚假广告也缺乏严格的监管，以至在电视、报纸、网络等各种媒体上，随处可见对整形美容医院、医师过度包装的广告，对消费者造成误导，当美容受术者达不到广告中的疗效甚至因此受到伤害时，往往引发医疗美容纠纷[12]。
　　
　　3规范医疗整形美容行业的思考
　　3.1完善医疗整形美容业的相关法律，明确监管责任：法律作为社会准则的最后一道防线，理应成为患者、医院等各方利益的保障[13]。现行的《办法》已不足以规范这个年产值高达数千亿元，并以每年20%速度增长的行业。因此，应立法实行更严格的管理和问责制度，增大整形美容手术违规者的处罚力度，提高对于受害者的精神赔偿标准。同时，还应探索发生医疗事故后司法介入的途径，对于需要赔偿的医疗纠纷或医疗事故，必须通过医疗事故技术鉴定或仲裁[14]，找到事故发生的原因，并针对性地加以预防和改进，避免给以后的患者带来同样的伤害，保障更多患者的生命健康权，更重要的是促使医疗整形美容行业的健康发展。
　　此外，应进一步明确卫生行政部门对于民营医疗整形美容机构的监管责任，对属地内发生医疗整形美容事故没能及时掌握情况并有效处置的，应追究分管领导责任；同时，应加强卫生行政部门对于整形美容广告的审查职责，并加大处罚力度，以切实保护人民的生命健康权。
　　3.2提高医疗美容行业准入标准，循证建立医疗整形手术标准和指南：医疗整形美容外科是集医学、美学、心理学等多学科于一体，要求精湛的医疗技术和艺术创造性的完美结合[15]，其服务多为满足人们追求美感的心理需要，服务对象以健康人群为主[16]，属于特需医疗服务的范畴，是高风险的医疗行业[17]。因此，应提高医学整形美容机构的准入标准，进一步明确医疗整形美容机构的分级标准，采用现行医疗机构分级制度，规范医疗整形美容医院的名称和级别；同时，有必要建立医疗整形手术项目准入制度，将医疗整形美容医院级别与可以进行的手术项目直接绑定，并在医院相关证照上注明，强制公示。
　　此外，还应采用循证医学的基本原理和方法，建立医疗整容手术的标准和指南，以及长期风险提示规范。对整形美容手术可能引发的各种并发症及中长期后果应直接明确地告知消费者，以更好地保障消费者的知情权和生命健康权。
　　3.3建立全国性的医疗整形美容资格认证和公示制度：本案中卫生行政主管部门在王贝死后近半月仍未查明其主刀医师资质是否符合规定，凸显了我国在医学整形美容资格认证上存在制度缺陷。当前，医疗整形美容从业人员交流频繁，由各省各自进行资格认证存在标准不一，信息难以沟通等缺陷，人为增大监管难度。因此，应建立全国统一的医疗整形美容执业医师制度，由国家统一进行资格的认证和注册，以利于在全国范围内实现统一监管；同时，应将整形美容手术项目与从业人员的认证资格直接绑定，只有通过了专项手术项目认证才能合法进行相对应的手术项目，否则就涉嫌非法行医。此外，还应建立医疗整形美容执业人员变换执业地点时的网上备案制度，只要具备相应资格，即可在备案后异地执业，同时进行网上公示，若不备案则视为非法行医，这样既可弥补当前整形美容外科医师严重不足带来的影响，促进医疗整形美容业的技术交流和发展，又便于卫生行政管理部门的监管和消费者的理性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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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稿日期]2011-04-17[修回日期]2011-05-23
　　编辑/贺艳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