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易购财务危机成因研究

刘胜楠，蔡岩松

（黑龙江大学，哈尔滨 150080）

苏宁易购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股票代码：002024，以下简称苏宁易购）创办于1990 年，是一家以经营家用电器、电子产品及通信产品为主要内容的家电零售服务商。2004 年，苏宁易购在深交所挂牌上市，成为IPO 家电连锁第一股，是我国家电零售行业的领头羊。然而2022 年5 月6 日，由于苏宁易购连续三年扣非净利润为负，被证监会冠以ST，面临被退市的风险，成为我国亏损最多的老牌零售企业。曾处于家电零售行业龙头的苏宁易购，如今却深陷财务危机，其中原因是多方面的。

（一）定性分析

从财务危机广义的角度判定苏宁易购的现状：第一，从苏宁易购披露的2021 年财报中可知其资产负债率已高达81.83%（2021 年末，零售行业平均资产负债率为69.47%），速动比率为0.571（标准值为1），两项数据均表明苏宁易购资金链断裂；
第二，截至2022 年3 月31 日，苏宁易购逾期未支付的应付账款已达322.39 亿元，说明苏宁易购已是技术破产；
第三，三个会计年度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净利润为负值，且最近一年审计报告显示公司持续经营能力存在不确定性，说明苏宁易购经营失败的事实；
第四，2022 年5 月6 日，苏宁易购被ST，公司面临被退市的风险。因此，基本可以从定性的角度认定苏宁易购已陷入到财务危机中。

（二）定量分析

Z-score 模型是学术界较为公认判定企业财务危机的标准，其具体模型为：Z=1.2X1+1.4X2+3.3X3+0.6X4+0.999X5（计算苏宁易购近五年Z-score 模型结果如表1 所示）。

表1 苏宁易购Z-score 模型计算结果（结果保留三位小数）

从计算数据可知，苏宁易购近五年的Z-score数值一直远低于2.675 的安全值和1.81 的临界点，说明苏宁易购的财务状况已经处于危机当中，企业经营出现了严重的问题，2021 年Z-score 值创历史最低为-0.391，更能说明苏宁易购的财务情况较为严重，企业已经处于财务困境中。

（一）财务危机产生——外因

1.疫情时代，市场寒冬

2020 年初暴发的新冠肺炎疫情使得各行各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苏宁易购作为家电行业的零售巨头也无法避免。从苏宁易购公布的近五年财报数据能够看出，其营业利润由正转负的转折点正是发生在2020 年。2019 年，苏宁易购营业利润为146.7亿元，而2020 年该数值为负68.6 亿元，2021 年持续走低为负516.7 亿元。

分析新冠肺炎疫情对苏宁易购财务方面的影响，可以分为两方面：一方面，从行业特性的角度看，苏宁易购所在的零售行业其现金流的典型特点是即时性强，账期很短，能很好地支撑企业现金流的运转，所以不需要企业存有额外的现金储备。而新冠肺炎疫情的突然暴发使得消费者消费意愿下降，不但造成了苏宁易购利润的巨额下降，更为严重的是导致其现金断流，为财务危机埋下伏笔；
另一方面，从国民消费能力来看，新冠肺炎疫情使得消费者信心指数在2020 年疫情暴发之初呈断崖式下降，且随后虽稍有抬高但未恢复到疫情前指数（2019 年12 月，消费者信心指数为126.6；
2020 年1月为126.4；
2020 年6 月为112.6；
2020 年12 月为122.1；
2021 年6 月为122.8；
2021 年12 月为119.8（数据来源：东方财富网），内生消费力不足使得苏宁易购难以获得足量市场支持以摆脱财务危机。

2.母公司投资失败，影响后续发展

2017 年11 月6 日，苏宁电器（002024.SZ）通过全资子公司完成对恒大200 亿元的战略投资（截至2016 年末，苏宁电器账面现金及现金等价物总计179 亿元。2017 年1-9 月增加了13.1 亿元，共计约180亿元，可见苏宁电器该笔对恒大的投资占比较大，并非“小钱”），苏宁电器投资恒大的目的是想通过依靠恒大在全国180 多个城市500 多个大项目完成线下业务全拓展的战略目标，并试图利用恒大在全国精心布局的房产资源以实现苏宁易购云店、红孩子母婴店、苏宁超市等实体零售端的发展。

然而2021 年7 月恒大突然暴雷，欠款2 万亿元无力偿还，全国多处在建项目停工，公司或面临资产重组的局面。苏宁电器对其投入的200 亿元资产以债转股的形式被套牢。

这就意味着苏宁易购爆发如此严重的财务危机的原因，一是无法获得来自母公司苏宁电器的帮助；
二是由于恒大暴雷使其原发展苏宁易购全方位终端零售的计划搁置，让苏宁易购无力进一步开拓市场以缓解资金压力；
三是为保证苏宁电器现金流的正常运转，其大股东张近东出售和抵押苏宁易购16.96%的股票，使苏宁易购曾面临无控股股东、无实际控制人和更换董事长的局面。这些都挫伤投资者的投资信心，影响企业融资。

3.行业竞争加剧，影响主营业务发展

第一，主营行业发展受阻。苏宁易购主营的家用电器、电子产品等商品的零售市场需要依托房地产行业的发展，换言之，市场对新商品房消化得越快、二手房市场流转得越快，家用电器和电子产品的需求量就越大。而近几年我国城市化发展日渐成熟，城市化进程放缓，房地产市场逐渐转为存量市场。因此，这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家电零售市场的竞争，使苏宁易购无法获得足以支持其高速发展和激进投资的市场规模，加重了公司的财务负担。

第二，线上业务市场份额不足。疫情时代线下零售发展受阻，苏宁易购希望进一步开拓线上资源以占据更多市场份额，但我国当前零售电商行业市场集中度非常高，竞争较为激烈。通过统计我国零售电商上市公司的业务数据可知，2020 年前三位零售电商占据了83.67%的市场份额，前五位占据了97.04%的市场份额。这足以见得苏宁易购的线上业务竞争之激烈，也就导致其较难以相对较低的成本获取理想的市场份额。

（二）财务危机产生———内因

1.多元投资，收益不佳

苏宁易购为寻求新的利润增长点，分散单一经营风险，实行多元化发展战略，先后涉及体育、视频、零售、快递等不同领域且跨度极大的行业投资（具体扩张路径如表2 所示）。

表2 苏宁易购多元发展历程

苏宁易购虽然经营涉及面广且投资规模不小，但收效甚微。据官网财报披露显示，2021 年，苏宁易购计提资产减值损失163 亿元、信用减值损失28亿元、投资收益亏损116 亿元且，其2017-2021 年的经营现金流已经连续五年为负。这足以反映苏宁易购多元化经营的战略目标未能如愿以偿，在资产管理、投资理财方面都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分析其战略失败的原因有四：

第一，苏宁易购没有完善的投资风险预警机制，这增加了财务危机发生的可能。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方面，由于缺少风险预警机制使其很多投资无法即时有效变现。如体育行业的投资回报期较长，而在2016 年公司扣非净利润仍为负的情况下，苏宁易购还如此大手笔地投资国际米兰俱乐部这种回报期较长的行业，是不尽合理的。这笔投资也已经成为当前财务危机的沉重负担；
另一方面，由于投资风险控制做的不到位，使苏宁易购投资的很多项目全盘亏空，如江苏舜天俱乐部的5.23 亿元投资项目，该项目在2020 年因资金不够宣布解散，最终该笔投资全部打了水漂。

第二，苏宁易购进行行业跨度极大的多元化经营的投资战略缺少必要的专业人才。苏宁易购是靠做空调起家，其熟悉的行业领域是家电零售，自然多年积累的都是传统制造行业的人才，而其短时间投资智能手机、物流、视频、体育等与家电行业无关的领域，自然难以积累专业的、有经验的、熟悉和了解公司业务的人力资源，影响后续投资效果。

第三，苏宁易购缺少必要主营行业的支撑。多元化投资的战略计划是将企业放在新进入者的角色上，自然会受到该行业现有企业的排斥，加大投资发展的难度。因此，需要坚定而稳固的主营业务的支持，而通过官网披露的财报可知，苏宁易购已连续多年扣非净利润为负，这足以见得主营业务难以弥补投资失败的资金缺口。

第四，苏宁易购原董事长张近东曾表示，创新与试错的关系是“在战略方向明确的前提下，先开枪后瞄准，在试错中试对”，这样的经营理念未必适合苏宁易购的发展。首先，苏宁易购主营业务不足以承担其试错成本；
其次，这种相对激进的试错逻辑需要严肃的市场分析、行业调研作为支撑，否则就只能是白白“交学费”；
最后，如果投资失败，企业在相当大资金压力的情况下如何运转？是否有合理的善后措施作为试错的前提？显然，苏宁易购已经因为多元扩张陷入财务危机中，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2.不当经营策略，加重财务危机

第一，产业分散，无优势主业。2012 年以前，苏宁易购当之无愧是我国家用电器零售的龙头企业，属于零售行业的领头羊。然而随着4G、5G 技术的普及和应用，苏宁易购并未即时捕捉到信息技术与其主营零售业之间的关系，并未集中力量结合信息技术的发展继续深耕主营行业。而是转向多元化经营，在众多领域都有所涉猎，这就导致其经营的项目多而不精，加重了企业资金周转压力进而影响主营业务的发展。产业分散的另一方面影响是给了其他企业可乘之机，淘宝、京东、拼多多等企业依靠各具特色的经营策略迅速占领电商市场，瓜分零售行业的市场份额。给苏宁易购主营业务的发展带来极大的压力。在特点鲜明的竞争对手面前，苏宁易购显然缺少主营业务的核心竞争优势，使其主业自2014 年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第二，营销模式过于激进。面对扑面而来的行业竞争压力，苏宁易购着力打造创新的零售模式，2017 年，苏宁易购推出苏宁小店线下体验店，致力于打造每个社区的“共享冰箱”。但自项目推出至今，苏宁小店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并未达到预期收益率，难以助力主营业务的发展。分析其失败的主要原因是项目推进过快、扩张过于激进。苏宁小店主营产品包括早餐、生鲜、奶制品、食品及生活用品等，这些产品保质期较短，需要强大的物流、冷链输送和完善的仓储网络作为后盾，而过快推进苏宁小店会存在很多问题：一方面，基础建设未必能满足最优的成本策略，加注在商品单价中的额外成本就会直接影响消费者的消费意愿；
另一方面，小店的选址缺少必要的统筹考虑，导致其门店大多较为偏远或者在生鲜门店聚集区，这直接影响了小店的获客率。

苏宁小店的快速扩张却无法实现预期的盈利目标，过大的规模也让苏宁易购的亏损加大使其进一步陷入到财务危机的泥潭。

（一）抓住发展时机，聚焦核心业务

多元化经营在某些情况下的确能为企业带来新的发展点，但一定不能忽视它的适用性。当前，苏宁易购已陷入财务危机的困境中，没有大量闲置资金能够支持其多元化的发展道路，因此，苏宁易购只能依靠核心业务来摆脱财务危机。所以企业首先需要盘活资金池，通过增资扩股、借贷中长期资金或继续出售自有资产以获得主营项目发展的必要资金。其次，苏宁易购要抓住当下短视频的发展时机，雇佣专业的营销团队打造“网红产品”“明星爆款”等。另外，苏宁易购需要在此基础上明确其主营产品的经营策略，差异化策略可以考虑打造产品差异化、品牌差异化或营销模式差异化等；
成本策略可以考虑减少中间渠道或适当降低原材料品质，有针对性地分析下沉市场的客户需求以扩大销量。依靠主营业务使企业摆脱财务危机困境。

（二）完善经营风控系统，科学预判经营风险

经营风险是客观存在的，因此，苏宁易购需要以专业的财务和市场视角制定一套完善的风险控制措施。首先，要设置风控警戒线，当经营中发生的亏损达到预先设置的警戒线时，公司各方能第一时间采取必要的止损措施；
其次，在实施每一项经营政策之前都需要建立一组合理的善后措施。即当亏损发生时，哪个部门、在多长时间内、提出什么程度的解决措施。明确各方职责，尽快应对经营中发生的各种风险。不但为主营业务的发展保驾护航，同时也时刻警惕外部环境对企业造成的不利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