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网络监测数据的药品短缺研究

马棪斐，项 程，叶 丹，袁志远，薛 飞,，杨才君*

1.西安交通大学药学院，西安 710061；
2.空军军医大学口腔医院药剂科，西安 710032；
3.西安市第三医院药剂科，西安 710018；
4.西安交通大学管理学院，西安 710061

我国药品短缺问题近年来日益突出，难以满足患者日常用药需求[1-3]。而基于药品短缺的监测和预警平台，开展短缺药品的信息收集和分析，实现早发现、早应对，成为解决药品短缺、保障药品供应的关键[4-5]。

目前药品短缺的监测工作主要以医疗机构为主[6-7]，部分省市的监测还纳入了生产企业、流通企业[8-9]，而针对网络平台的短缺信息关注较低。网络平台具有准入门槛低、信息传播迅速以及社会影响大等特点，现实中的药品短缺事件在网络诱致下可能引发网络风险或公共危机事件。因此，开展有效科学的网络药品短缺信息监控，针对网民关注较高的药品短缺实施针对性地干预，能够及时化解可能的网络舆情危机，弱化其负效应，降低药品短缺带来的进一步危害。本研究对2018年7月～2019年7月我国网络平台发布的关于药品短缺的相关新闻进行统计分析，总结短缺的药品品种、短缺时间及短缺原因，提供多源信息，为有针对性地保障我国药品供应提供实证依据。

本文基于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的网络信息系统搜索了国内新闻网站、客户端、微信公众号、博客、微博、论坛、贴吧等网络平台2018年7月～2019年7月间关于“药品短缺”的报道。采用关键词搜索，设置“药”与其他相关词(“短缺”、“缺货”、“断货”、“停产”、“中断”、“难求”、“急需”、“稀缺”、“难买”、“缺”、“供应不足”等)的交集作为搜索准则。将获取的数据采用Excel软件录入、清洗数据，排除与药品短缺主题无关的新闻以及重复发表(转载)的新闻，并进一步对非重复发表但实际报道事件相同的新闻进行了人工去重。针对最终纳入的新闻，摘取其标题、站点名、作者、发布日期、主题、药品短缺品种、生产厂家、短缺原因及相关政策等信息。

初次搜索去重后获得3 251条网络平台数据。由2名研究者根据排除标准独立筛选网络数据，如遇分歧，通过相互讨论或咨询第三方，最终达成一致意见，最终提取1 723条药品短缺相关的新闻报道。

对最终有效数据采用描述性统计方法，分别统计分析网络平台信息中涉及的短缺药品品种、新闻热度、发布站点、发布日期。其中新闻热度反映了人们关注短缺的情况，即体现了短缺的严重程度；
而发布站点、发布时间等作为辅助分析指标，反映了相关新闻的主要载体类型，随时间的关注度变化等。

2.1 短缺药品品种

2018年7月～2019年7月网络平台报道的短缺药品共80种。将这80种药品与国家药品供应保障平台中医疗机构上报的药品短缺信息进行交叉对比，该80种药品均在同期医疗机构上报的短缺药品列表内。网络平台报道的80种短缺药品中，基本药物61种(76.25%)，疫苗类7种(8.75%)，原料药6种(7.5%)，抗癌靶向药3种(3.75%)，其他类药3种(3.75%)。

对每种药品的热度(报道频次)进行统计，热度最高的药品是抗癌靶向药西妥昔单抗注射液，其次是心血管类药物硝酸甘油片。热度前10的药品有11种。其中，硝酸甘油片、氯解磷定、盐酸罂粟碱、维生素K1注射液和葡萄糖酸钙属于急救抢救药；
硝酸甘油片、盐酸罂粟碱、硝苯地平缓释片、阿司匹林肠溶片和肝素属于心血管类常用药；
西妥昔单抗注射液和注射用阿糖胞苷属于抗癌药。见表1。

表1 2018年7月～2019年7月短缺药品热度前10位药品

2.2 药品短缺的时间与地域特性

统计分析各个网络平台文章发布的时间，结果显示，2018年7～12月每月文章数量分别为1、12、3、2、0篇，表明此时间段药品短缺热度较低，相关文章数量较少，最多的月份不超过20篇；
2019年1～7月文章数量分别达到了26、3、66、21、458、274、859篇，即药品短缺热度在2019年开始直线上升，相关文章数量成倍数增加，并在7月达到顶峰。

网络平台对药品短缺给予的关注越来越多，从2019年5月起热度大幅增长，由几十篇增至几百篇。具体而言，5月共有458篇文章是关于药品短缺的，其中有452篇是关于硝酸甘油片短缺；
6月共有274篇文章，其中98篇是关于硝酸甘油片短缺；
7月共有859篇文章，其中693篇是关于西妥昔单抗注射液短缺。2019年3月受环保政策的影响，硝酸甘油短缺较严重，因此该时间段对药品短缺的关注度也较高。

统计不同地区对药品短缺的关注度，数据结果显示，短缺药品呈一定的地域性特点。北京地区被提及高达721次，其次是江西和天津。短缺药品的地区分布见表2。

表2 短缺药品地区分布

基本药物硝酸甘油片短缺在内蒙古关注度最高，共有423个网络平台发布(转载)，江苏次之，共有266个平台发布(转载)。硝酸甘油短缺的不同地区关注度差异性对比见表3。

表3 硝酸甘油在不同地区短缺的热度对比

由表3可知，硝酸甘油在11个省(市、地区)存在短缺，并且在排名靠前的内蒙古、江苏、山东、辽宁、安徽、湖北等省关注度相对较高，报道频次均超过200，并且多个平台报道(转载)了该药短缺及造成的影响。

2.3 药品短缺报道的平台分布

在所收集到的新闻数据中，来自新闻网站平台的占98%，其他各平台占2%。在新闻网站平台中，对药品短缺关注度最高的站点是法制日报，其所发布的《抗癌靶向药进入医保后消失》转载量高达693次；
其次为经济参考报，其发布的《9.4元暴涨到349.9元 百种药品为何“火箭式”上涨？》转载量为233次。对药品短缺关注较高的新闻站点及相关新闻信息见表4。

表4 热门站点及相关新闻信息

3.1 抗癌靶向药

针对网络平台关注度最高的抗癌靶向药，分析其短缺原因可能是受政策影响，抗癌靶向药进入医保后出现部分断货[10]，癌症患者无法直接购买，需要提供病理诊断证明和基因诊断证明，而医疗机构考虑控制药占比、按病种收费、医保费用限制拨付等因素，从而限制购进或使用相关药品[11]。另外，肿瘤药物进入医保目录有些仓促，给医保带来了较大的资金压力。

建议在类似政策出台前政府采取相应措施要求相关部门和机构做好挂网采购、支付以及配套管理政策的相关工作，保障药品供应，完善肿瘤诊疗规范和抗肿瘤药物临床应用指南，促进抗肿瘤药物在临床规范、合理应用。

3.2 基本药物与急救药

针对热度次之的基本药物和急救药，短缺的原因主要是药品的生产问题和临床需求量小，而药品生产问题的根本是缺乏生产力。基本药物价格低、盈利低，很多企业不愿再生产，转而选择生产利润较高的药品[12]；
另外有一些药品经销商垄断药品原料，再涨价售卖，生产企业的成本增加，也不愿再生产售卖[6, 13-14]。赵志刚等[15]在中国11省市42家医院展开调研，对409种短缺药品中有明确短缺原因的146种药品分析发现，48%的短缺由生产厂家生产亏损导致，16%由药品成本高、利润低导致。一些急救抢救药临床需求量小，只有抢救时使用，有过期报损的风险，并且价格低廉，部分医疗机构不愿采购此种药物[16]。马建春等[17]调研结果显示，临床需求量小造成38%的药品短缺现象，尤其是罕见病所用药品和急救类药品。针对基本药物短缺，建议在国家层面建立短缺药品及原料药停产备案制度，医疗机构合理确定储备规模。对临床必需、用量少、市场供应短缺的药品，国家应进一步扩大定点生产品种和规模。针对一些常用药无法进入采购平台的问题，建议采购平台取消指定具体生产厂家。

建议国家出台相关政策补助利润较低的廉价药，保证企业利润，弥补市场机制的不足，提高药品生产的积极性。建议对医药市场一些不法行为加大打击力度，实施各地采购价格偏高药品与全国最低采购价格联动机制，进一步降低药品采购价格。

在基本药物和急救药中，热度最高的是硝酸甘油片，类似基本药物的短缺可能导致一些患者治疗效果下降，用药成本增加，甚至危及生命安全等问题[18]。硝酸甘油片是治疗心血管疾病不可缺少的药物，具有其他替代药物无法达到的治疗效果[19]，患者面临硝酸甘油片短缺时反应较强烈，容易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硝酸甘油片在内蒙古、江苏、山东、辽宁和湖北等省均短缺。短缺的主要原因是原材料短缺，原材料价格上涨。硝酸是易燃易爆品，随着环保执法力度的加强，很多供货厂家大幅减产甚至停产，导致硝酸甘油片供应不足，进而价格上涨或者只能购买进口的硝酸甘油片，引起了网络平台的关注。

针对硝酸甘油片原材料短缺的问题，建议出台相关政策拓宽原料药供应渠道，同时打击原料药垄断涨价行为，从而保证此类药物的原材料供给，减少短缺的发生。

3.3 疫苗

疫苗也存在一定程度的短缺，但其关注度相对较低。这可能是因为疫苗的受众面较小，公众对疫苗的需求不是非常急切。疫苗短缺的主要原因是疫苗生产流程复杂，生产周期长。在我国，部分疫苗的制造业还处在初级阶段，国内疫苗的研发能力较低，产品质量参差不齐[20]；
而我国政府对疫苗的审批流程相对严格，进口的部分疫苗无法通过审批。

建议完善疫苗生产研发的产业政策，提高疫苗生产企业生产和研发的积极性，促进我国疫苗生产水平和研发能力的提升；
帮助企业解决生产经营中遇到的问题，保证国内疫苗产品持续稳定生产；
建议政府加强关于疫苗短缺的立法建设，建立疫苗短缺信息发布平台，实现疫苗短缺的实时监测与短缺预警，降低疫苗短缺的影响。

3.4 药品短缺的地域性特点

表2、表3中不同地区对于短缺药品关注度的巨大差异表明，药品短缺存在一定的地域性差异。建议在制定药品供应政策时要因地制宜，充分考虑短缺药品的地域性特点，提高政策的精准性，如可在短缺严重地区建立短缺药集中生产基地。同时针对暂无替代且短期内无法恢复供应的药物，可在地区政策上给予较大空间，如可由医疗机构参考该品种全国各省省级价格后，不经过招标程序，在本省医药集中采购平台内直接议价采购(直接挂网采购)。对临床确需但本单位无法采购到的清单内品种，允许本地区医疗机构或医联体内部间临时调剂使用。

3.5 网络监测平台的优势与局限性

对药品短缺问题，网络平台有其独特的优势。患者受药品短缺影响最大，面临药品短缺时反应最强烈且最容易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而这些反响可基于网络平台灵敏度高、传播速度快的特点，在较快时间被报道，从而为保障药品供应提供及时的数据支持。但关注药品短缺及相关政策的网络平台以流量较小的新闻网站居多，公众常用的微信公众号和微博发布的有关信息偏少，这可能是由于药品短缺的公众普及度不高，使得相关新闻流量低，不被微信、微博等平台所关注报道。

建议可以由政府支持推广有关微信公众号或微博账号，及时发布相关信息和政策，普及相关知识。网络监测平台相对医疗机构监测平台专业性较弱，建议将二者结合起来，做好短缺预警工作，发挥信息的决策支持作用，指导政府部门、医疗机构和生产企业及时处理短缺问题。

网络监测平台也有其局限性，网络新闻会对可读性较高、能吸引读者的问题进行报道，网络舆情的负面效应更容易借助互联网强大的渗透力、互动力和扩展力而放大，激化社会矛盾，引发社会危机。因此，建议加强对网络信息的监控，及时了解网民关注的药品短缺问题，针对真实的药品短缺问题及时出台方案解决，针对虚假的药品短缺报道及时纠正进行干预。

我国当前药品短缺形势不容乐观，尤其是关于抗癌类药和基本药物的短缺较严峻，引起了网络平台的广泛关注。建议激励低利润药物生产，拓宽原料药供应渠道，完善药品研发产业政策。同时，在制定政策时要考虑药品短缺的地域性特点，明确政策实施的相关规范。此外，建议将网络监测平台与医疗机构监测平台的信息进行对比整合，进一步完善药品供应相关政策，保障基本药物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