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支持对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焦虑的影响:孤独感的中介作用

任伟,朱文礼,卜杨莹,宋传福

我国首次全国成人精神障碍流行病学调查显示出成人精神分裂症的终身患病率约为0.6%[1]。伴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程度的不断加深,以及老年人口数量增加,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这一特殊人群的心理健康亟需得到关注。焦虑是心理健康的一方面,也是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常见症状,过多的焦虑症状会增加精神分裂症复发和自杀的风险性。既往研究显示,在近40%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中存在焦虑症状,明显的焦虑症状往往与严重的精神病性症状以及较差的预后相关[2]。也有学者研究发现,在精神分裂症共病焦虑障碍的患者中,更倾向于表现出特征性的阳性症状和恐惧感并伴有自主神经功能介导障碍[3]。同时在一项针对慢性病患者的研究中指出,焦虑对于慢性病患者及其家庭成员的生命质量有负向预测的功能[4]。目前对于精神分裂症焦虑症状的管理仍有待完善,需要进一步探索影响焦虑症状出现的原因以期帮助更多的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

社会支持是一个多维的概念,通常指从他人那里获得物质或精神上的支持和帮助,社会支持可以通过社会关系的好处直接保护心理健康,也可以作为抵抗外界压力的缓冲区间接地保护心理健康[5]。近期在意大利进行的一项针对老年人不同维度的社会支持与焦虑、抑郁的研究指出,情感方面的社会支持可以负向预测焦虑和抑郁症状[6]。高水平的社会支持对于心理健康具有保护作用,同时可以更好的提高老年人的社会适应能力。孤独感是一种因人们实际感受的社会关系水平和期望的社会关系水平之间存在差异而产生的一种主观体验[7],其在心理健康中的作用经常被人们忽视、低估甚至误解。孤独感普遍存在于老年人群与精神分裂症患者之中,Eglit等[8]研究显示，随着时间的推移,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孤独感会导致负面的身体、认知和情绪健康结果,较高的孤独感与较高的焦虑症状相关。

既往的文献指出,孤独感和较差的社会支持与更高的死亡率相关,而且这种影响甚至与一些确定的风险因素如肥胖、缺乏体育锻炼、吸烟等相当[9-10]。社会支持与孤独感都不同程度的影响心理健康,个体的焦虑水平也是心理健康的表现方式之一,随着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心理健康问题不断被重视,对其焦虑症状产生的机制以及影响因素值得我们继续探索,以期能够帮助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更好的康复。

1.1 对象 选取2020年5月到2021年12月在芜湖市第四人民医院住院治疗的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120例,其中男56例,女64例；
平均年龄(64.01±3.85)岁,入组标准:①符合《国际疾病分类》第10版关于精神分裂症的诊断标准；
②年龄≥60岁；
③自愿参加本次调查；
④经药物治疗后病情稳定；
⑤能正确理解问题并能如实回答。排除标准:①合并器质性精神障碍、精神发育迟滞、严重神经系统疾病、严重躯体疾病者；
②严重的语言或听力障碍者；
③病例资料不完整者；
④精神科检查不配合或拒绝参加实验者。

1.2 方法

1.2.1 临床焦虑症状评估 采用汉密尔顿焦虑评定量表(HAMA)评估焦虑严重程度，包括涉及躯体性焦虑和精神性焦虑的两大因子，共14个项目,采用0～4分的5级评分法[11]。按照中国量表协作组标准，总分≥29分,可能为严重焦虑；
≥21分并<29分,肯定有明显焦虑；
≥14分并<21分,肯定有焦虑；
≥7分并<14分,可能有焦虑；
<7分,没有焦虑症状。

1.2.2 社会支持评估 采用社会支持评定量表(SSRS)，包括10个条目共涉及3个维度：社会支持,分别是主观支持、客观支持和对支持的利用程度,总分在7～56分,得分越高说明社会支持程度越好[12]。

1.2.3 孤独感评估 采用UCLA孤独量表第3版(UCLA-3),包括11个负性题目和9 个正性题目,在老年人群中具有较好的信效度[13]。

1.2.4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20.0软件,使用独立样本t检验,Pearson相关分析对数据进行描述,使用Hayes编制的PROCESS 1.16.3对中介效应进行验证。

2.1 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焦虑、社会支持和孤独感的现状 120例老年精神分裂患者中，HAMA(14.76±5.95),明显低于焦虑症患者常模标准分(29.25分)[14](t=-26.690,P<0.001)。80例(66.7%)患者HAMA≥14分,为肯定有焦虑症状；
SSRS为(23.24±7.91)分,明显低于与常模标准分(34.56分)(t=-15.676,P<0.001)；
UCLA-3为(57.33±10.03)分，明显高于常模标准分(31.5分)(t=28.204,P<0.001)。

2.2 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焦虑、社会支持和孤独感的相关性及中介效应分析 Pearson相关分析显示，HAMA与SSRS评分呈负相关(r=-0.592,P<0.01)；
UCLA-3与SSRS评分呈负相关(r=-0.812,P<0.01)；
HAMA与UCLA-3评分呈正相关(r=0.663,P<0.01)。以SSRS评分为自变量,HAMA评分为因变量,UCLA-3评分为中介变量,使用PROCESS程序建立中介模型(Model 4)的中介效应检验显示，社会支持预测焦虑的总效应为-0.446,95%可置信区间不包括0,说明总效应显著；
加入中介变量孤独感之后,社会支持预测焦虑的直接效应为-0.110,95%置信区间包括0,说明直接效应不显著；
社会支持通过孤独感预测焦虑的间接效应为-0.326,95%置信区间不包括0,说明间接效应显著。总效应显著,加入中介变量后直接效应不显著且间接效应显著,说明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孤独感在社会支持与焦虑之间起到完全中介作用。见表1,见表2,见图1。

表1 孤独感的中介效应检验

表2 总效应、直接效应、间接效应分解表

图1 社会支持与焦虑的中介效应模型

本研究显示,经过住院治疗,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虽然整体精神症状有所改善,但普遍存在焦虑症状,其焦虑程度低于焦虑症患者常模。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社会支持水平低于常模,与既往在精神分裂症患者中的研究相比,其社会支持仍处于相对较低的水平[15]。精神分裂症患者作为一类特殊人群,其住院时能获得家属、医务人员以及社会福利机构提供的部分社会支持,但由于疾病病程慢性迁延,家属的负担日益加重,这使得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从家庭获得的社会支持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减少；
同时伴随着年龄增长,以及疾病对于认知功能的损害,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自身能提供的主观支持也逐渐下降。本研究显示老年精神分裂症的社会支持与焦虑呈现负相关,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焦虑程度随着整体社会支持的减弱逐渐升高。社会支持通过建立心理缓冲区,为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焦虑提供保护,既往研究也发现社会支持是影响老年人焦虑发生的重要因素[16]。

孤独感是老年人群常见的一种经历,老年人群比年轻人更容易孤独,本研究提示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孤独感高于常模,孤独感与社会支持呈现负相关,这表明获得较低社会支持的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其孤独感更明显。此外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由于社交网络的变化,健康状况的下降等原因使其更易产生孤独感[17]。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孤独感与焦虑呈现正相关,孤独程度越高的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其焦虑症状越明显。这与Beutel等[18]在对正常人群中研究中所获得的结果相一致。

本研究旨在讨论社会支持和孤独对焦虑的同时影响,并进一步讨论孤独感对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社会支持和焦虑的中介作用。结果表明,孤独感在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社会支持与焦虑之间发挥着中介作用,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社会支持不仅可以预测焦虑症状,也可以通过孤独感中介效应间接预测焦虑症状,这与既往研究孤独感在社会支持与抑郁之间起中介作用的结论相似,并将其研究结果横向延伸[15]。因此在面对老年精神分裂患者这一特殊群体时,除了采取积极的治疗措施之外,还需提供良好的护理照顾、家庭和社会的关心关爱,通过多方面的社会支持,降低其孤独感的产生,释放其心理压力,从而起到缓解焦虑的作用。

本研究拓展了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焦虑的影响因素研究,并探讨了社会支持、孤独感对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焦虑的影响机制，有利于家属在照顾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时,提供多维度的支持,同时有利于医务人员以及政府职能部门在面对这一特殊人群时,提供更多元化的医疗康复服务。为构建全方位的精神、心理健康社会服务体系提供相关依据,帮助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在疾病治疗的维持期保持良好的心理状态。本研究不足之处在于抽取的样本为同一所医院住院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因此可能会因为单一的取样造成系统误差。因此在未来的研究中会尝试抽取不同地区,以及非住院的患者作为样本,开展老年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差异性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