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的心

朱宜尧

去年疫情隔离在外，一个月没回家。

推开家门的一刻，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五十多盆大大小小的花几乎全军覆没。

讨厌的护盆草终于偃旗息鼓，最外边的护盆草已经干枯得耷拉出泥盆外。盆心的一些已经没有了绿色。

用钳子将三角梅的枝条一截一截地掐掉，想看看干枯的枝条到底有没有水分。直掐到根部，脆生生的声音里还是传来了失望。曾经算是高大的蝴蝶兰，淹没在护盆草间，想象着开出一枝独秀的美丽，如今却找不到尸体。它的悄无声息仿佛从来就没来过。曾经满满的一个白瓷盆的白鹤芋，又名“一帆风顺”，竟然干枯成了一叶叶标本。掩映在叶下并不显眼的花盆上的“花开富贵”四个字，如今看着特别刺眼。还有龙吐珠，摇一下，叶子哗哗掉，掉得人心疼。整理花草，像整理一段纷乱的心事。

我将所有的“花”都浇了一遍水，想着花的心事。就说那护盆草吧，真是難缠，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偷取别人的营养，自己又长不大，盈盈小叶，碎碎黄花，实在没啥观赏性。我养了十几年的三角梅、一帆风顺、龙吐珠，对这护盆草一直有些不待见……

眼见花凋，感觉阳光炽热，完全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才上午九点，就已经火药味十足了。我边浇水边骂着该死的天气。要不是连日放晴，这些花也不至于如此吧。

清理完阳台的枯枝败叶，忽然发现洁白的墙壁上有许多褐色的斑点。好奇的我想一探究竟。忽然想起来了，它竟然是护盆草的种子，怎么可能附着在墙面上？有的攀到了墙体最高处。这么小的种子是什么力量能飞到一米之外的墙顶？我把目光移到护盆草的枯叶上。刚才还一片枯萎、垂立的样子，怯怯弱弱的，这会儿忽然就有了色彩。

也许，在生命的最后，它拼命地将种子弹出母体，让每一粒种子在空中飞得更远，在心里默念，让种子再飞一会儿，让种子再飞一会儿。每一粒沉睡的种子都有一颗飞翔的心。

曾经的讨厌，顿时化作一颗肃然起敬的心。如今春回，再想想去秋，更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