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浆饭

来源:优秀文章 发布时间:2023-04-14 点击:

杨再礼

母亲从地里回来,浑身上下冒着热气。她看到摇篮里不停晃动手脚号哭不止的弟弟,忙放下身上的背篼,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冷水,先仰头咕噜咕噜喝上几大口,然后掀开衣服,掬起瓢里的水,轻轻拍打在乳房上。母亲的乳房很白很大,里面充满了乳汁。她从摇篮里抱起弟弟,把乳头塞进他嘴里。弟弟一撮嘴,停止哭泣,迫不及待吸起来,吸得吧嗒吧嗒响,不时还呛了一下。

母亲心疼,伸手扯扯他的耳朵,笑着说:“呛多多,呛多多,慢慢吃,大哥又不抢你的吃。”

我说:“我也饿了。”

母亲说:“饿了也要等一会儿。”她不理我,低头专注看弟弟吃奶,用手轻轻拿掉粘在他身上的草屑。弟弟的摇篮是用稻草垫铺的,总有一些细细的草屑粘到他头上、脸上。弟弟很快吸空一只奶,母亲调转他的身子,让他去吸第二只。她看到我紧盯弟弟吃奶的样子,笑着说:“要不,你来吸弟弟吃剩的这个奶?”

我说:“我不吃奶,我要吃饭。”

“那还得等到晚上才有饭吃。”

母亲不会骗我,她说晚上有饭吃,晚上我就一定能吃得上饭。

母亲让弟弟又吸了一小会儿,就把奶头从弟弟嘴里拔了出来,把他放回摇篮里。“哪能让你一个人吃饱?我和你大哥都没得吃饭呢,猪也没得喂,我还要出门去打猪菜,晚上回来还得煮才有饭吃。”

弟弟躺在摇篮里,不停晃动双手,嘴里咿咿呀呀喊,我想他是还没喝够奶水。母亲管不了这些,拿起背篼,说:“先给你吃个半饱,你跟大哥在家,我打完猪菜回来再给你吃。”像往常一样,母亲隔着空气,隔着堂屋,朝大瓦房另一头的祖母喊:“妈,帮我看一下,我做工去了。”也不管那头有没有回应,径直背着背篼朝门口走去。母亲怕我玩火,怕弟弟翻身滚落出摇篮外。我只听见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母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屋角,消失在山路尽头。

母亲要去打猪菜的地方很远,来回需要两个多小时。附近地里的猪菜被人打光了,只有远远的荒洞子才有。母亲从不让我去那些地方,那里不仅山路难走,荒草多,容易摔跟斗,草里还有长虫,被咬上一口就有可能丢了性命。

母亲出门时,太阳已偏西,天边铺着一层厚厚的云,如同棉絮,太阳最终会隐没在这些棉絮里,想我那常年不归家的父亲,应该就在这片棉絮之下的哪个地方做工,抽着冒有难闻气味的烟。

屋里只剩下我和弟弟了,他刚吃过奶,躺在摇篮里手脚乱舞,自己乐呵着,嘴角还残留有母亲的奶香。我已经很多年没吃母亲的奶了,但那香味仍记得。阳光从窗口斜斜地照下来,把屋里照得透亮,光里带着红晕,把弟弟的脸照得粉红粉红的。

祖母在剁猪菜,她旁边不远就是猪圈,两头猪趴在猪栏前,朝她嗷嗷直叫,这让她很是心烦。作为大伯家的当家人,祖母不仅要负责煮好两头猪的猪食,还要负责煮好大伯一大家子的饭菜,看管好大伯家的五个小孩,这些零零碎碎的杂活让她一天到晚忙个不停。

祖母一边剁猪菜一边骂那两头猪。祖母骂猪就跟骂人一样狠。祖母越骂,猪越哼得高声,像是终于找到了主人,有了撒娇撒泼的对象,惹得祖母更用力地拼命剁猪菜,整个大瓦房里全都是刀剁木板嘭嘭嘭的声音。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她是不会转进我家这头来的,甚至连看一眼都不会。当然,她也不能去关心竹篱笆墙那边的满叔家,虽然她最疼满叔。她不敢去帮满叔家做事,她怕大伯不高兴。

这座大瓦房已经很旧了,地上满是小坑小洼,用来作间隔的竹篱笆墙开始稀疏,上面布满蛛网和灰尘。它还是祖父祖母年轻时候建造的,三间是主房,主房上盖的是瓦片,两头是三个儿子分家时扩建的厢房,上面盖的是茅草。大伯一家和祖母住东头,他们独占一间,我家和满叔家在西头,共享一间,中间隔着一面薄薄的竹篱笆墙。主房正中那间是堂屋,供着神龛香火,平时是空着的,只在过年吃团圆饭时,才把饭桌摆到那里,三家人坐到一起吃年夜饭。

祖母不帮满叔家做工,这让母亲感到心理平衡。母亲和满娘关系不好,当然不愿意祖母去帮满叔家做事。但她每次出门都交代祖母帮看管我和弟弟,倒是不怕满娘不高兴。祖母抱怨说:“我吃哪蔸瓜,我就护哪蔸瓜,不会吃着这蔸藤上的瓜去护着另一蔸瓜的。”母亲却从来不理会。

“我就不相信你眼睁睁看着这两个孙子不管!”母亲说。在母亲眼里,祖母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她嘴里讲一样,做的却是另一样,毕竟这些都是她的孙子。这些孙子是要为她送终的,她不可能丢下这些嫩娃娃不管。祖母那些抱怨话分明是故意说给大伯和满叔两家人听的,她怕他们不高兴。

母亲是对的。我刚学会走路时,每次外出做工,她都这样把我托付给祖母。祖母嘴上说不管,可等母亲真的走出家门,我嗷嗷哭着追上去时,她仍不得不骂骂咧咧地跑过我家这头来拉住我。祖母忙,没空管我,就拿出背带,一头绑在我脚上,另一头绑到堂屋的中柱上,任由我像一只小狗,围着中柱四周来回打转转,屎屎尿尿粘得全身都是。在祖母照看我的那些日子,我想我大概就跟圈里的猪一样,整天窝在屎尿里。多年后,我和母亲抱怨这些事,母亲笑着说:“总好过没人理你。”

在我的印象里,母亲和祖母的关系是复杂的,吵架时,可以吵得天翻地覆,和好时,又情同亲母女。我父亲长年在外打工,一年难得回来几次,每次回来,他都带回山里吃不到的东西,比如水果糖、白糖沙饼、绿豆糕、饼干、苹果、雪梨等,母亲总是毫不吝啬地分给祖母一份。怕侄子侄女们抢吃,母亲背着人偷偷递给祖母,祖母则用衣兜悄悄接,两人都不出声,像在密谋一件大事。只是,不管母亲怎么防,第二天我总能在堂哥堂姐身上闻到糖果饼干的味道,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得到祖母的东西的。

我们都怕祖母。记得有一次,堂姐端着潲水去喂猪,不小心绊到门槛摔倒在地,被滚热的潲水溅了一身,号啕大哭起来。祖母闻声从屋里走出来,开口就骂,她并不关心堂姐是否被烫伤。祖母手里拿着撵鸡的竹篙,拍打得地面啪啪响,嘴里厉声咒骂着堂姐的不是。她是心痛那些洒在地上的潲水。堂姐看着竹篙离她越来越近,顾不上痛,忙从地上爬起来,从屋檐坎上飞快跳到屋檐坎下,翻过篱笆栏,一溜烟钻进苞谷林中。苞谷林齐腰高,矮小的祖母看不见堂姐,只好又骂骂咧咧地转进屋里。

太阳落下山时,大伯和大伯母背着背篓进屋了,房子那头的火塘很快亮了起来,堂哥堂姐们围坐在熊熊燃烧的火塘边开心地嘻哈打闹。我家火塘还没生火,冷冷清清的,我和弟弟隐在昏暗里,大伯家的火光和笑声,让我觉得肚子更饿了。祖母终于转脸看过我这边来,朝着我大声喊:“你得把火烧起来,等你妈回来就煮饭。”

我听从祖母指挥,从屋外找来一些干柴,又扯来一把杂草,穿过堂屋,去大伯家要火苗子。大伯母正在收拾从地里背回来的东西,见我走过来,连忙把背篼底下的猪菜扯上来,翻盖到上面。其实我都看到了,那背篼里除了猪菜,还有十几棒新鲜的苞谷棒。

我把火塘的火烧起来时,满叔满娘也从地里回来了,背着背篼,上面覆盖着青草。他们走得很快,我只看到人影在堂屋一闪,就钻进他们小屋子去了。我听到划火柴的声音,篱笆墙那边就亮起火光来,满叔满娘说话声音很小,听不清说些什么,但从他们手里发出的声响,我却知道那一定是在剥苞谷壳。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屋外一片漆黑,这让我有些害怕,担心起母亲来。祖母说过,天一黑,山里的人熊婆婆就要出来吃人。人熊婆婆长着长长的毛、尖尖的嘴,个头跟人一样,能一口吃掉整个小娃娃。我越想越怕,将头伸到窗口,对着黑漆漆的野外喊:“妈——妈哎,妈——妈哎。”我把喊声拉得很长,这样声音就会传得很远,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一声声回响过来,却听不到母亲半点回应。

“妈——妈哎,妈——妈哎。”我又喊,弟弟显然被我的声音感染了,咿咿呀呀地跟着喊,用脚乱蹬着摇篮,把摇篮蹬得晃动起来。

夜色越来越重,潮湿的雾气在窗口边升腾。听不到母亲回应,我有些气馁了,离开窗口退到屋里,用手推着摇篮,让弟弟安静些。

大瓦房的另一头,大伯一家开始吃晚饭了,他们围着桌子,一边吃饭一边讨论明天收工后要去哪块地种红薯。那时候,土地还没承包到户,地都是集体的,但可以在一些荒地上种红薯。红薯藤可以喂猪,红薯可以补粮食。大伯是生产小队的队长,平时都是大声吆喝着队上的事,就算在家里,那声音也是出奇地大。

隔壁的满叔家传来舂碓声,一股新鲜的苞谷浆香气从篱笆墙缝飘过我家来,今晚他们又是吃浆浆饭。这一段时间,貌似大伯、满叔和我们家都是吃浆浆饭,那种香气我太熟悉了。闻着满叔家的浆浆饭香味,我感觉更饿了。

我们家好久没煮干米饭吃了,那装米的木桶就放在屋角,里面没有一颗米,解决饥饿的唯一办法是等母亲回来。我又把头伸出窗口,冲着黑漆漆的夜空喊起来:

“妈——妈哎,妈——妈哎。”

“妈——妈哎,妈——妈哎。”

或许是听得不耐烦了,满娘在隔壁对我说:“你不要喊了,你妈正忙着,你喊多了,她累得慌,回来就给你几条子。”

满娘讲的是事实,想起母亲用木条抽打的痛,我不敢再喊了。我把下巴靠在窗棂上,无助地看着屋外黑漆漆的夜。窗棂抵到我的嘴唇,我下意识地用牙去咬,竟然咬下一口木屑,木屑带着淡淡的咸味,让我想起母亲煮的好吃的东西来,忍不住咬了一口又一口。很多年后,我家要推倒这座大瓦房另建新楼房时,母亲指着窗棂,笑说我小时候像饿死鬼,饿起来连木头也吃。我看那窗棂,花斑点点,被我咬得像老鼠啃过的一样。

弟弟哭了,我知道一定是尿片子了。弟弟平时不爱哭,只在尿片子或饿奶时才哭。我去房间找了一块干布片给他换上,轻轻晃动着摇篮,弟弟哭着哭着,又变成笑了。火塘里的火小了,我又添了一些柴进去,火苗旺了起来,火光照亮了屋子,也照亮着我和弟弟。

满叔一家也开始吃饭了,我听见他们翻弄碗筷的声音。当然他们是不会叫我过去吃饭的,母亲和满娘吵过大架,结下了仇,因为一口铁锅子。

祖母在给三个儿子分家时,看到有一口小铁锅漏底了,就没有把它列入分配计划里,而是直接拿给了满娘,说她刚成家另立户,多给一口锅头也应该,更何况是一口漏了底的小锅头呢,不值什么钱。母亲却很不满,跟祖母说:“我比满妹早来到这个家做了几年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她能多分一口锅头?虽然锅底是坏了,但只要喊那补锅匠来补一补,又是一口好锅。”满娘也不示弱,说:“老人分给我的就是我的,谁也拿不去。”农村人吵架很实在,都是嘴巴上的功夫,就算有打架的冲动,也会把那怒火泄愤在其他地方,比如用力拍巴掌、跺脚,当然还有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

母亲和满娘这对妯娌,在这一家本是外来的姓氏,她们没有结成联盟,相反却为一口破锅头发动了战争。我很清晰地记得,那是我有记忆以来,发生在这座大瓦房里最大的一场吵骂。母亲和满娘隔着那面泥巴剥落的篱笆墙,相互争吵着,声音飞出去,在大瓦房里响亮地乱窜。大瓦房外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满叔坐在屋里,他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相对已生了孩子的母亲,刚嫁为人妇的满娘难以招架她骂架的老辣。母亲的语言如滔滔江水狂涌而来,满娘的语言才如山间溪水潺潺而去,母亲骂出三句,满娘才骂一句,就在众人以为母亲稳操胜券时,祖母出现了。当她着一身黑色土布,像跳大神一样从大伯家出来时,我就知道,母亲会输得很惨。

岁月已经把祖母修炼成一只富有经验的老猎狗。她先是站在堂屋里,隔着几米的距离,和满娘形成对角,共同向母亲开战,这让母亲顾此失彼,不得不分散作战精力,左右转动着涨红的脸,一面对付来自堂屋祖母高亢嘹亮的声音,一面对付竹篱笆墙外快被她碾压下去仍做垂死挣扎的满娘的声音。为了给自己壮大声势,母亲还拿起平时赶鸡用的竹篙,不停敲打地面。满娘见状,也拿起刨火棍敲打起火铺,那声音比竹篙更厚实、响亮。一时间,整个老瓦房像在震雷。祖母就是在震雷声中跳进满娘家的。她跳到火铺上,一下子就比母亲高出半个身子,她的咒骂声从高处向母亲的头顶压下来。祖母一边骂,一边用双手拍打竹篱笆墙,她骂母亲不知理、势利、无亲情、无情义。竹篱笆墙在祖母的拍打下左右晃动,涂在上面的泥巴纷纷掉落在地,扬起满屋灰尘,满叔被呛到了,不得不逃到屋外去。突然一声脆响,祖母手腕上的玉镯子击打到木楞子上,断成几截,掉落在地上,祖母的骂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那只玉镯子是祖父留给她的念想,听说祖父挑货下百色,走了三天三夜,用两块大洋给她买的。玉镯透明温润泛着绿色,祖母很喜欢,一直戴在手上。很多年里,直到祖母去世,每次说到那只玉镯子,她总叹息着说:“好可惜哟,我也没注意那里有根木楞子呀……”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故意刨根问底,追问当年这场最大的争吵事件,她为什么要帮满娘而不帮我母亲。年迈的祖母坐在背椅上,咧着干瘪的嘴,狡黠地笑着说:“你满娘刚成家,还没有娃,没有娃的家还不是家,不像你妈,娃都五岁了,就算我再怎么跟你妈吵,她也不会离开这个家,而你满娘不同,稍待不好她就无牵无挂跑回娘家去了,哪头重哪头轻,我是要分清楚的,一家人,骂了吵了也就过去了,媳妇跑了就难讨回来,只是可惜我那只玉镯子了。”

屋外起风了,吹得树叶沙沙响,屋里火光摇摇晃晃的,我又担心地伸出头对着黑漆漆的夜空喊:“妈——妈——”

“回来了,你喊什么?想吃条子!”母亲的声音终于在环路上回应了,声音自远而近,越来越清晰,我想母亲是一路小跑着回来的。我忙跳下火铺去给母亲开门,全然忘了,她很可能手里拿着要抽打我的条子——要是真有,只要母亲回来,我也愿意给她打。

“喊什么喊?我不是说过我去打猪菜的吗?”母亲怒火未消。

“我饿了。”我说。

“饿了也得等一会呀。”母亲放下背篼,走到摇篮边看了看弟弟,见弟弟身下垫着干布,脸上有了笑容。

“他没哭吧?”母亲问。

“没有。”我说。

“以后我出去做活路,你别在家老喊,喊得我心子慌慌的,做不成活路。”母亲喘了一口气,对我说。

“我是饿了才喊你的。”我说。

“饿了先喝几口水,我现在煮饭去。”母亲说。

我走到水缸前,用木瓢舀出水来喝了几口,肚子果然没那么饿了。

母亲找来煤油灯,点亮,放在桌子上。煤油灯的火光很小,像黄豆,跳跃着。对着这灯光,母亲开始打理背篼里的东西。她把背篼上方的猪菜拿走后,一些新鲜苞谷棒就露了出来。我刚想说话,母亲连忙用手势阻止我:“不要讲话。”她找来脸盆,动手剥苞谷籽,那些苞谷籽太嫩了,白色的浆汁溅在她手指上,就像她喂弟弟的乳汁。

我蹲在母亲身边,欢喜地看着她剥苞谷粒,肚子不安分地咕噜咕噜响了起来,母亲看了看我,说:“等一会儿就有饭吃了。”

她嫌用手剥苞谷粒太慢了,就找来菜刀,把苞谷棒立在盘中,用刀削,那一排排苞谷粒就纷纷落了下去,不一会儿,十来棒苞谷就被母亲削好了。

母亲伸手在苞谷粒中掏了几下,把毛须清理出来,在盆中放上些水,拿到偏屋,那里有一个石磨子。她用清水将石磨粗粗地清洗了一遍,洗掉上面的尘灰,就将苞谷粒兑着水放入石磨眼中,用手推动石磨的柄。石磨发岀嚯嚯嚯的声音,石缝间就流出米浆来,白色的,稠稠的,再过一会儿,我就能吃上香香甜甜的浆浆饭了。我爱吃浆浆饭,它要比木薯饭、米糠饭好吃得多。

我不断给火塘添柴,尽快把鼎罐里的水烧开,等母亲磨好苞谷浆,就能倒进鼎罐里煮。过不了多久,我们一家就能吃上晚饭了。

“我们家吃浆浆饭的事,你不能往外说。”母亲交代我。其实不用母亲交代,我也不会出去说浆浆饭好吃的事。大伯时常在村里说:“无烟洞子那里的苞谷不知是被人偷还是被猴子偷的,每天都在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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