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如锦

来源:优秀文章 发布时间:2023-04-14 点击:

文/洛行川 图/ 金沙

真正爱一个人是很别扭的,欲远欲近,欲亲欲疏。但有一点是真,目光所及,都是他/她。

三候时,瞿麦锦绯。此花“叶类篇蓄而尖长,花边如乱丝者为瞿麦,花边如剪成者为石竹,重叶大花者为洛阳花。花极多种,杂植园圃中,浅绛深绯,一望如锦。”——《花开未觉岁月深》

今年的秋天格外的美,满山的金黄红绯,清风吹过,不经意间又下了一场枫叶雨。瞿绯锦头上戴着秋褐色的贝雷帽,身上穿着一个浅褐色的大衣里面套着件白色蕾丝边的白色长裙。一个人拿着手机温柔地站在站牌旁,任由秋风吹乱她的发。眼睛时不时的向来处看去,红唇微抿,她在等待她的恋人。

恍惚中,好像中有人正在扯她的裙角,瞿绯锦好奇地低头。一个可爱精致的像洋娃娃的小女孩正躲在她身后,捏着她的裙角悄咪咪地探出一个小脑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儿,警惕地窥视四周。

“嗯?”瞿绯锦发出声音,故意逗她。

小女孩不好意思地抬头,用另一只拿着吃了一半地棒棒糖的手笨拙的放在嘴边,向她做了一个噤声地动作。

“漂亮姐姐,嘘~”

瞿绯锦被她谨慎的小样子可爱到了,突然,小女孩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对着瞿绯锦尬尴的笑笑,看着有点手足无措。瞿绯锦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瞿绯锦看到了身后浅褐色大衣上的一片暗渍,再看看小女孩手上的糖果,立马明白。她低下身子,伸手揉了揉小女孩头上的发,温柔地笑着:“小丫头,没事的。”她安慰道。

“娇娇!娇娇! 你跑哪儿去了!”不远处传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叫声。小女孩下意识地瑟抖一下,将身子往瞿绯锦怀里藏了藏。

“她是你妈妈?”

“不是。”小女孩面露难色,小声说道,“她是……坏人。”

瞿绯锦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中年妇女就已经跑到她们面前,伸手就要拽着娇娇离开。小女孩显然是不愿跟着那人离开,于是拼命的拽着瞿绯锦的大衣,在两人撕扯间,小女孩发出了痛苦的哭喊。

瞿绯锦看不下去,伸手将娇娇挡到身后。“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他们家保姆,这孩子父母平时工作忙,就把娇娇托付给我照顾了。她上班时特意嘱咐我不能给娇娇吃太多的糖,可是这丫头鬼着呢,趁我不注意,摸了糖罐子自己跑了出来,让我好找。你还是快点让我把她带回去吧,不然,这马路边的,她要是出个什么事儿,我可怎么跟夫人交代啊!”说话间,女人的的手已经伸向了那个小孩。还不等瞿绯锦反应过来,娇娇已经跑了出去。

瞿绯锦穿着高跟鞋被扯了个趔趄,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紧急的鸣笛。她猛地回头看到车道上一个呆滞的身影。

“嘭!”的一声过后,紧接着就是汽车迅速点燃发动机,车轮快速碾过地面的声音。恍惚间,她感觉到有人用力地拉扯她的胳膊,从她怀中夺走了什么,可是,她已经无力挣扎,她只感觉浑身都没了力气,眼皮好重,好想睡……

温热的血液不断地向外蔓延,染红了不远处的那个被人丢弃,吃了一半的粉色棒棒糖。

好累……林道桐你在哪儿?我……

墨色的瞳孔开始涣散,瞿绯锦慢慢地合上了眼睛,白色的裙子已然变得深红。

燕城第二人民医院。白色大床上一个身形瘦削的女子正靠坐在垫子上,空洞的目光看这个窗台上那一盆绿萝。林道桐拿着药进来,见她自己坐了起来。满是倦怠地脸上下意识地扬起微笑,恐怕他自己的都没有感觉到。

他走上前去,将药放在柜子上,又重新从一旁拿出一个白色羊绒毯子给她搭上,然后坐在她床边温柔地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躺了这么久,她瘦的愈发厉害,连酒窝都已经消失了。而那女孩却是一脸茫然,甚至在他动手摸她头发的时候,还会下意识地闪开,低垂的眸子,显示她现在并不好的心情。

林道桐想说些什么,女子反倒先他一步,问道:“你是谁?我……又是谁?”

果然,又是这样。

林道桐苦笑,但是强压着心头的苦意:“你是瞿绯锦,是我的妻子。”说着,眼角不自觉地留下眼泪。就像这样的情况,自从她醒来,每天都会出现很多次。可能一个转身的功夫,她就已经不记得你是谁,而他只能一遍遍地去重复哄着她吃完药,又继续跟着说起从前他们一起经历过的点点滴滴。赵医生说过,瞿绯锦这是因为大脑受到外力撞击而引发的间歇性失忆,只要好好配合治疗,康复还是有希望的。他不能替她痛,于是每天跟她说起这些往事,希望她能想起些什么,或者,就记住他的名字他都已经求之不得了。

每天被最爱的人问,“你是谁?”每问一次,他都感觉像是在给他的心上刮上一刀,刀刀见骨。

他们从小在一个院子长大,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已经熟识。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大学毕业……他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年。按照原定计划,几天前他们就已经在民政局登记结婚了。可是,那时候,她还躺在冰冷的大床上,没有丝毫意识。

所有人都在安慰他这一切而都会过去的,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个等待“过去”的过程有多疼,如果可以,他想回到那天下午。他一定不会让她一个人在那里等车,他会带着她一起去停车场……可是没有如果。

等到他取车回来的时候,偌大的马路上只有她满身血污的躺在车道上,没有半分意识。那里地处偏僻,马路上也没有监控,也没有人救她。警方目前也是束手无策,只希望瞿绯锦醒来,能记得些什么线索。可是……

瞿绯锦茫然地看着他,莫名感到一阵心悸,她试探性的伸出手去擦拭林道桐眼角的泪水:“不要哭。”

闻言,林道桐将人紧紧地拥入怀中,哭的更加厉害,他哽咽地在她耳边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要哭?”

“因为……我会疼。”瞿绯锦也说不上为什么,他说她是他的妻子,但是她却没有任何印象,但是看到他哭,她心里也很难受。就像是心底梗着什么似的。

随着两声敲门声响起,林道桐把人轻轻放开,给她盖好毯子,才转身去开门。

林道桐刚一开门,便被那冲人的玫瑰香刺激的打了个喷嚏。等看到来人,面色不虞地挡在门口,冷声质问:“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绯绯呀! 怎么就这样,道桐哥还要拦着我吗?”说完,女子的脸上满是得意神色。

“瞿雅雅你别胡闹!”林道桐回头看了眼屋内的场景,不经意间对上瞿绯锦的眼睛。她没说话,但是眼睛里流淌的感觉却是跟刚才的茫然有很大不同。他害怕瞿绯锦再被瞿雅雅刺激,于是赶紧拽着瞿绯锦离开。那束99 朵的大红玫瑰就被瞿雅雅随手放在了病房玄关上,谁也没注意到,坐在病床上那人轻蔑地目光。

林道桐好不容易打发走瞿雅雅,心事重重地回来。一路上时不时的看见有几个护士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眼睛时不时的瞟向瞿绯锦的病房。林道桐伸手拦住的匆匆而过的护士,“请问,出了什么事吗?”

那护士小心翼翼地将他拉在一旁,眼里全是八卦:“你等会儿路过那间房的时候,自己留心看看吧。没想到一场车祸把那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竟然直接撞傻了。”语气中好像满是惋惜,但是面上却是一脸看好戏的兴奋。

林道桐疏离的笑笑,生怕瞿绯锦出事,赶紧快步走了过去。

原本关着的门被打开了三分之一,地上零零散散的散落着被扯得乱七八糟的玫瑰花瓣儿。他平了一下喘息,推门走了进去。原本洁白一尘不染的高级病房里洒满了红色玫瑰花瓣,彰显着凌乱的美感。玫瑰花路的尽头,微卷的长发被随意的搭在肩后,瞿绯锦穿着宽大的白色衬衣,光着脚丫迎着光坐在床边。随着纤长的手指翻转,一瓣瓣玫瑰被丢在地上。

听到人来,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二人目光对上,她不懂林道桐眼中的复杂,他不懂她眼神中的轻蔑挑衅。林道桐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这种稚气和不加掩饰的随性是他很久的都没见过的瞿绯锦。眼里的惊讶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都是无尽的缱绻温柔。

“你的花没有了。”瞿绯锦站起来,将剩下的那一半花随意的丢在地上,静静的看着他。

“嗯。”

似是惊讶他的平淡,瞿绯锦睁大眼睛往前凑凑,皱眉:“不生气吗?”

林道桐摇摇头,目光温柔地揉揉她头顶有些凌乱的发。午后的阳光温温柔柔的透过明净的窗户照了进来,给她涂了层光晕。瞿绯锦还在狐疑地往前凑,明亮的眼睛里面闪烁着狡黠地精光。像一只误入尘世的小白狐,对一切事务都揣着好奇和探究的心思。他实在受不了她这无声的诱惑,上前一步将人紧紧桎梏怀中。瞿绯锦有些惊讶他的反应,一时竟也忘了挣脱,只是觉得他的怀抱好像也没那么令人讨厌。

片刻之后,她听到他在她耳边低声说:“只要你好好的,你想怎样都可以。”

都可以的,只要你好好的。

就像一滴水落进湖面激起阵阵涟漪。低沉暗哑的声音在瞿绯锦的脑海中回荡,不知碰到了哪里,又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回响。瞿绯锦的眼睛下意识的眨了眨,脑子里突然发出蜂鸣般的响声,疼得厉害,她猛地伸手推开了他。

单手抱头,她踉跄着后退两步,眼里满是防备,冷声质问:“你是谁?”

林道桐感觉眼睛酸涩的厉害,但是强挤出一个微笑,在她防备的神色中,摊开手臂慢慢上前,声音哽咽温柔:“林道桐,你的丈夫。”

“我是谁?”

“你是瞿绯锦,是我至死不渝的恋人。”

当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瞿绯锦就闹着要出院。林道桐一向拗不过瞿绯锦,喂她吃过药之后就迈向了瞿绯锦的主治医生赵霞的住处。甫一走到门口,就听见从里面传来了的争执声,隔着门隐隐约约听的不大清楚。只听到几句什么“你一定要救我”、“求求你”之类的话。林道桐顿住了脚步,估计里面是一些医患关系的问题。再者,他可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所以打算直接转身离开。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面前的门忽然被打开。一个中年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目光对视,瞬间有些尴尬。不过好在那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赶紧离开了。

林道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个男人在看到他之后,面色很不自然。不知道是被人撞破窘况的尴尬,还是……探究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那人而去,直到转角处,那人似是察觉,也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林先生,你怎么来了?可是瞿小姐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赵霞从里面的走了出来,眼圈红红的。眼睛顺着林道桐看的方向望去,她疲惫的解释:“他是我前夫,我也没想到的他会闹到这儿来。让林先生看笑话了。”

林道桐礼貌笑笑,询问了一些关于的瞿绯锦病情的相关事宜,得到允许出院疗养的消息之后就道谢打算离开。赵霞出声叫住了他,林道桐以为她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回头看见赵霞一脸复杂的抿了抿唇,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林道桐看不懂她到底是什么意思,眼里满是探究和不解,试探问道:“赵医生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没什么,你走吧。”赵霞摇摇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好好照顾的瞿小姐,记得不要刺激她。”

林道桐点点头,然后跟双方父母商量过之后,就带着瞿绯锦回家了。不过回的不是瞿家,而是他自己的一处房子。那里位于郊区,远离市中心,少有人来,他想把她藏起来。上次的车祸让他心有余悸,他无法再次承担这种痛苦。上天已经用二十四年的经验让他认识到,他不能失去瞿绯锦。

可是藏得再深,也终究不可能万无一失。

院外门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瞿雅雅摁下车窗看着的这座打造的像宫殿式的房子,脸上更是难看。深秋的风挤开了琴房的欧式窗扇闯了进来,抓着雪白色的窗扇上下飞舞。此时此刻,瞿绯锦正穿着身烟蓝长裙端坐在琴架前,纤长的手指灵活地在黑白琴键上跳动,她双眼微合,脸上满是享受的神色。

司机摁了半天,里面也没有人来开门。最后终于放弃,低着头躬身站在车门口,恭声叫了声:“小姐。”

瞿雅雅脸色难看,拿出手机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熟悉的电话铃声在不远处响起,声音越来越近。瞿雅雅讶然抬头,只看不远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拎着两袋东西往这边走来,包装袋的一角露出一截碧绿,细看下来,竟然是一把芹菜叶子。瞿雅雅苦笑的不得,打开车门走下来,双手环抱,冷冷的盯着那个男人。

待人走进,她恶意的上下打量一眼,嘲讽道:“我们的林大少爷还真是日理万机,谈判桌上不给人留余地,这私下里,连着买菜做饭的小事儿都亲力亲为。我们家绯绯还真是好福气,只不过,林大少爷在齐家之时,能不能也照顾一下的你的公司上下还有那么多人靠着你吃饭呢?要是林氏倒闭了,他们可都要去喝西北风了呢!”

林道桐抬头看了眼,没说话,只是将手中的一袋东西递给了她,空出一只手去开门。瞿雅雅一记狠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不情不愿地帮忙接过了那袋东西,跟着林道桐进了院子。

“雅雅,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如果她出个好歹,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林道桐将东西接了过来,再怎么说的他也不会真的想要为难瞿雅雅。

瞿雅雅对他翻个白眼,揣手跟了上去。“再怎么说她可是我堂妹,我怎么会真心为难她呢?不过,”瞿雅雅狡黠一笑,抬手搭上他的肩,倾身在林道桐耳边吐气如兰:“如果是为了你,倒也是可以争一争的。我们仨从小一起长大,我也不比她差。”

林道桐仿佛已经习惯了那样,只是偏头拉开的距离,客气的冲瞿雅雅叫了声:“雅雅姐,请自重。”

瞿雅雅毫不在意地挑挑眉,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别墅,谁也没注意到从三楼窗后投来的目光。瞿绯锦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雪白的窗纱前,脚边落了一地的百合花瓣。院中的两人已经失去了踪影,瞿绯锦转身赤足踩过白瓣儿,眸色深沉。

瞿雅雅和林道桐坐在客厅中,吴妈将东西都接过放进厨房,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两杯现磨的咖啡。

“下个月就要谈判了,林大少爷是真的不打算管公司了吗?”瞿雅雅冷眉,虽然林道桐现在打理的公司并不是林氏的核心产业,但却是林道桐从家族接手的第一份产业。他日后想要获得其他董事的认可,第一局千万不能出事。而且,这个公司瞿雅雅作为第二大股东,现在林道桐放权,她拿不准林道桐到底想干什么,不得不往前站一步。

林道桐低头喝了一口咖啡:“不是还有你和伊梦在吗?我相信你们的能力。”

“你!”

林道桐抬眼盯着二楼楼梯口的位置,声音充满了无奈:“赵医生说小锦是间歇性失忆,按时吃药配合治疗是可以康复的。这些天她的状况时好时坏离不开我,我放心不下。”

瞿雅雅没说话。一时间,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带我上去看看她吧。”

“不用了。”被林道桐眼睛的光亮闪到,瞿绯锦疑惑的转身,发现瞿绯锦身穿一身烟色礼服,妆容精致,仪态端庄,俨然就是一个高贵的公主。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林道桐笑着迎了上去。伸手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表示他愿意为她低头,向她奉上最真挚的虔诚。

瞿绯锦没说话,就这样任由他牵着自己坐到瞿雅雅对面。

“雅雅姐。”瞿绯锦对着瞿雅雅笑道:“你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小妹一声呢?都没有让人好好准备一番,倒是怪我们招待不周了。”

瞿雅雅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林道桐,只见对方抿唇点了点头。看来今日她正好碰上瞿绯锦有记忆的时候了。

她看着她那一身打扮,疑惑问道:“你们今天?”

“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

“嗯?”一时间信息量有点太大,瞿雅雅有点没反应过来。虽然两人已经举行过订婚典礼,但是瞿绯锦是在他们要领证的前几天出的车祸。所以结婚证并没有领。而且,现在瞿绯锦形势并不算好,不论是林家还是瞿家上次的商定的都是视瞿绯锦以后状况再做决定。如果好了,他们的婚约还可能继续,如果瞿绯锦一直不好,或者变得更糟。林家老爷子为了林氏的前途,绝对会阻止这门亲事。

林道桐看出的瞿雅雅的心思,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牵起瞿绯锦的手,坦然的告诉她,“是,合法的。我找人看过了,今天日子不错。宜嫁娶,早上我带她去了民政局。我们结婚了。她本来就该是我的妻子,无论以后她怎样我都会爱她,敬她。”

“三叔和你父母那边都知道吗?”瞿雅雅有些担心地追问。对于林道桐这个决定她很欣慰,只是,这个世间有些事情不是只要有“情”就可以解决的。他们身上还背的有两个家族。

林道桐没说话。

“你好大的胆子。”瞿雅雅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她没想到林道桐真的会瞒着两家私下跟瞿绯锦办了结婚证。“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旦林爷和瞿叔知道了会怎样?林家可不止你一个继承人。”

林道桐将握着她的手攥的更紧些,“我想过的,可是,我更不能没有她。”

见瞿雅雅脸色还是很差,林道桐故作轻松的宽慰:“你看小锦现在情况也越来越好了。”他揽过瞿绯锦的肩膀,温柔地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总有一天,她会好的。”

“你今天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吧。今晚我下厨,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就当是庆祝我和小锦新婚快乐。”林道桐没等瞿雅雅拒绝,他起身向厨房走去。只是还没走到一半,又折回来,在瞿绯锦脸上亲了一下,对着瞿雅雅说道:“你可不能趁我不在欺负我老婆,我可是会帮她报仇的。”

瞿雅雅白了他一眼,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两人目送林道桐锦离开,瞿雅雅羡慕的目光放在瞿绯锦上:“说实话,我都有点羡慕你们了。你一定要好起来呀,不然,他到时候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瞿绯锦没有回答,脑袋突然疼的厉害,她艰难的说出的一段数字:“燕A12168。”

车牌号的主人名叫杨东赫,男,46 岁,目前是一所高中的数学老师。

瞿雅雅随意翻动着桌上的资料,眼神戏谑。“人找到了。虽然车被清洗过了,但是证据想找的也不算是无从下手。”

林道桐一身西装,用手轻轻压住百叶窗叶,窗外的阳光透了进来,他的声音清冷文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秘书拿着资料退了出去。

“等会儿我要去医院给小锦拿药,接下来的事情就辛苦你了。”林道桐转身从桌上拿了车钥匙。

“好。”瞿雅雅挑了挑眉,应了下来。反正只要涉及到瞿绯锦的事情,他从不假手于人。“绯绯最近情况怎么样?”

“好多了。”林道桐温柔地笑笑,眉宇间满是幸福。

瞿雅雅看他那个样子也猜了个七七八八,“那就好,虽然现在肇事司机已经找到了,但是目前形势并不乐观,所以后期很有可能需要绯绯出面。”

燕城医院,精神科。

赵霞简单地问了一下瞿绯锦最近的情况,就从直接给他开了药单,还尤其标注了用量,“这种精神类的药物千万不能过量。”

“嗯。”

“那个司机找到了吗?”

两人简单的说了两句,林道桐手机上就来了电话。

耳边传来了吴妈焦急的声音:“少爷,少夫人不见了。”

当林道桐找到瞿绯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23点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游乐场门口。游乐场22:30 的时候已经关门,现在里面基本上是一片黑暗,只有四周马路上的灯火霓虹,给浓黑的夜晚添上些旖旎之色,同时让那伶仃的身影显得愈发孤单。

林道桐把车停到不远处,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就像以前的无数次那样坚定,向她走来。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边说着,便将身上的外套披给了她。

突如而来的温热,让单薄发抖的身子暖和了些。瞿绯锦没说话,只是抬头定定地看着他,明亮的大眼睛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看着她这副样子,林道桐一瞬间心都软了个彻底。将人拥入怀中,伸手拭掉了她眼角的泪。语气中满是无奈:“你以前倒不是爱哭的,怎么现在变成了个小哭包?可是要将以前没闹过的都给我还一遍。”

在他的印象中,以前的瞿绯锦知性、理智、干练,从来都不会这样。小时候一起玩腿被磕流血,都不带哭一声的。林道桐将人从怀中拉开些距离,看着她湿漉漉小鹿般的眼睛,食指轻勾在她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你羞不羞?”

林道桐只是想要调笑一下,但是面前的人直接嘴唇一抿,眼中萦光更甚。看样子又要哭了!

“你别哭,我给你变个魔法好不好?”在瞿绯锦认真好奇的目光中,林道桐用右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一时间,他们身侧的游乐场的灯全部亮了起来。

五彩绚烂的灯光映在瞿绯锦的身上,柔和了她浑身的轮廓,林道桐看着她被冻红的嘴唇,心跳加速,总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做点什么。可正当他闭眼倾身上前的时候,瞿绯锦看着那越来越大的脑袋,眉头紧皱,然后挣出一只手挡在了两人嘴唇之间。

林道桐很懵的看着眉头紧皱的瞿绯锦,内心十分复杂的放松手上力道,把她横在唇上的手拿开。

瞿绯锦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老师说,女孩子不能被男孩子随便亲亲的。”声音糯糯的。

哪个老师?林道桐有点想打人的冲动,他不确定现在的瞿绯锦的记忆停留在多少岁,也不敢刺激她。林道桐哭笑不得,伸手摸摸她头顶的软发:“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乖。”

“想坐摩天轮吗?”

“嗯呢。”

午夜的游乐场只有他们两人服务,随着开关摁下,摩天轮开始慢慢上升。整个城市的夜市繁华就这样慢慢展现在两个人眼前,当摩天轮升到最高点,林道桐将身侧的人拥得更紧,这一刻,他们仿佛站在了两个世界的节点,脚下是星灯连片成海,头上是那星辰浩瀚……身边站的是至死不渝的爱人。

林道桐忍不住偏头看向她,然而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唇上感觉到一阵绵软的甜香。林道桐发誓,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脑海中是闪过瞿绯锦刚才在游乐场门口的话的,但是,也只有一瞬间,他抱着她,忍不住加深这个吻。

一吻结束时,摩天轮又转回到了原点。

林道桐帮她擦嘴角的口水,无意间触到她红烫的脸颊,调笑道,“老师说的话不作数了吗?”

“刚才是我亲的你,不算的。”瞿绯锦撇着小嘴,高傲的转身走了出去。她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一抬头就看见他的唇,就突然的好想亲他。老师说,女孩子不能被男孩子随便亲亲,那我亲他就没事了。她这样自我安慰道。

第二天清晨,瞿绯锦一脸复杂的看着手腕上的防走失牌,时不时的望向正在吃早餐的林道桐,欲言又止。

这次的官司相对来说还是比较顺利的,但是因为一些原因还需要瞿绯锦出面指证。

瞿雅雅靠在会议桌边,看着一身正装正在看资料的瞿绯锦,心中还是没底,担忧地看向林道桐。只见对方给他一个放心的表情才稍微好些。

刚一走到法庭就看到里面有众多的媒体,三人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毕竟,瞿绯锦身份特殊,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安排过媒体。那么这么多人是从哪来的?

“喝口水吧。没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林道桐捏了捏她手心,在她耳边说道。

瞿绯锦回捏了一下他的手,示意让他放心。但是她的心里确不如表面表示的那般,不知道为什么从前些日子开始她就有些心神不宁和狂躁的感觉。

……

“我方当事人严重质疑,原告当事人是否真正具有判断能力。而不是凭空臆测诬告我方当事人?”

“据悉,瞿小姐在发生车祸之后不久,林先生就赶到现场拨打了120,瞿小姐被送到燕城医院急救,当时瞿小姐脑部受了重伤,医院也曾下过病危通知书。而且在瞿小姐后期恢复中也被诊断出了间歇性失忆的结论。大家请看,这些是燕城医院提供的当初瞿小姐住院的病历。”

“再者,根据当初警方的现场报告来看,当时场上除了当时的轮胎印,还有一枚吃了一半被摔裂的棒棒糖。我方当事人有数十年的糖尿病病史,试问,那个棒棒糖的主人又是谁呢?难不成是瞿小姐自己的?可是结合对瞿小姐朋友同事的调查,瞿小姐可是很讨厌吃甜食呢……”

她已经听不清了,只感觉胸口焦躁难耐,四肢开始出现轻微的震颤。大脑里就像是又千万只的小虫子在她血管里抓爬撕咬,脑子里感觉疼的厉害。她下意识地抓住身边的胳膊,额头开始冒冷汗。

“绯绯?”瞿雅雅疑惑的侧过头。

“……莫非是瞿小姐觉得只要有权有势就真的可以在燕城无法无天,随便泼人脏水,毁人清白?……”对面的声音还在继续,瞿绯锦听不清其他人说了什么,脑子里只有对方律师那咄咄逼人狰狞的嘴脸。一个,两个,三个……她好想看到无数张脸在她四周的晃来晃去,无数的声音将她逼到崩溃,她已经被逼的几近窒息!

“啊啊啊啊啊啊啊!”法庭中突然传出一阵痛苦地哀嚎,瞿绯锦猛地站起来,手指指向被告席中的杨东赫:“就是你,那天我看到你的脸了!”

“瞿小姐这是急了吗?可惜了,法庭上只相信证据。”对方律师笑着想法官台上鞠躬,“尊敬的法官阁下,您说是吗?”

“瞿小姐,大家都知道。疯子的话是不可信的。”

疯子?什么疯子? 天呐!他在说什么?眼前的色彩光怪陆离,她的头疼的厉害,四肢的震颤更加的明显。一时间,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无数个闪光灯对着她不停的闪烁,一瞬间她听不到四周的声音了,看着眼前错落的身影,她倒了下去。

林老爷子将那叠杂志和报纸狠狠砸到跪着的林道桐身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知道你跟瞿家那丫头感情深厚,但是,我林家怎么能要这么个儿媳妇?丢尽了我林家脸面!你知道这几天林家的股票跌了多少吗?”

林道桐跪着没说话,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洒落在地上的杂志,随便一页都是瞿绯锦那天昏倒后不堪的模样,上面配着各种恶毒不堪的标题。刚才老爷子打在他身上身上有多疼,他没注意,他只知道现在的瞿绯锦一定比他疼千倍万倍。一想到这里,林道桐整个人就像是被扎了个千疮百孔,痛得不能呼吸。

“如果你还拿自己当林家的一份子,就赶紧跟瞿家那丫头断了。”暴怒过后,看着林道桐的那个样子,老爷子终究还是有点不忍心:“你放心,绯锦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不会亏待她的。”

“来不及了。”林道桐抬起头。

“什么?”

“我们已经结婚了。”林道桐站了起来,“爷爷,我知道你们喜欢得都是以前那个精明能干的瞿绯锦,看重她能给你们带来的利益,而我跟你们不一样,自始至终我想要的只是她,而不是怎么样的她。”林道桐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你们知道吗?她明明都快好了。可是庭审那天有人给她的水里下了过量的精神类药,最可笑的是,那个水还是我递给她的。最后,让她那么一个骄傲的人颜面扫地。现在你们都在想怎么跟她撇清关系,免得被牵连,受影响,可是,她有多疼呢?”

忙碌了一天,好不容易下班的肖圆拖着疲惫的步伐在门口换鞋。客厅里传来新闻播报的声音,“据悉该女子正是我市瞿氏集团的瞿淮的独生女儿……”

肖圆低头看看手表,满意的笑笑,也不枉她费这么多功夫才挖到的这个大瓜,这次新闻热点将会再一次占据黄金档!脑海中闪过新来那个记者的脸,她轻蔑地笑笑,她才是A 市记者届的真正的一姐!

当她跻着棉拖走到客厅却发现,此时此刻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电视的人是她五岁的女儿,一时间有些疑惑,印象中女儿从来都不会看新闻:“娇娇?”

小姑娘回过头,脸上挂满了泪痕,哽咽着扑到肖圆怀里:“妈妈。”然后她指着电视里瘫倒在地,四肢抽搐,涕泗横流已经失去意识的瞿绯雅,哭着叫道:“漂亮姐姐!”

两个月后,郊区别墅。

瞿雅雅打电话来的时候,林道桐正要煮饺子。滚烫的热水在锅里乐此不疲地翻着气泡,林道桐将手机放在橱柜上,腾出两只手开始向锅里下饺子。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瞿雅雅听着那边叮当哐啷的响声,气不打一处来。

林道桐把饺子盛了出来,才把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窗,无比郑重地说了声:“谢谢你。”

“不客气,他们都是的罪有应得。”瞿雅雅那边传来了机场播报的声音,她不好意思的笑笑:“看你们那么幸福,我也是时候去见见他了。对了,帮我跟绯绯说声,新年快乐!”

林道桐看着正在院子里挂灯的姑娘,眼底满是温柔。今天终审结果出来,杨东赫和赵霞都已经认罪。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赵霞也会牵涉其中。那日的水送去药检,结果显示药量并不足以会引发那么严重的副作用。所以,我们又重新对瞿绯锦的身体和药单进行检查,结果就查出了的赵霞动的手脚。仔细想来,这一切也不算是无迹可寻,很久之前,林道桐就已经跟杨东赫打过照面了,就在赵霞办公室门口。后来,赵霞总是若有若无的关心着他们调查的情况。她是医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瞿绯锦的病情,知道如何“对症下药”。

但是,这都不重要了。

林道桐抓住瞿绯锦想要往他脖子伸的大冰手,一把将她抱到怀里。外面是红梅覆雪,冰雪琉璃,里面吴侬软语,温情旖旎。

小时候,母亲告诉我过很多话,大多数我都记不清了。只一句,到现在还有些印象:“真正爱一个人是很别扭的,欲远欲近,欲亲欲疏。但有一点是真,目光所及,都是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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