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仿真情景教学设计与实现方法

○任宗强 陈 婷

随着“双创”教育改革的深入推进，创业教育逐步朝着重视培养认知思维和创造力的方向发展，人们不仅对创业教学情景的认知学习方法更加重视，而且更多地采用虚拟仿真实验推进课堂与社会、理论与实践的二元融合。虚拟仿真教学通过虚设情景以映射客观现实、凝练事物发展核心逻辑，不仅可以提高学生的学习过程与外部世界变化之间的契合度，还可以培养其未来所需的实践技能和认知能力。虽如此，但有些虚拟仿真教学仍存在着流于现象描述、忽略启发功能、知识提炼不足等问题，这严重弱化了仿真教学在创业认知学习和能力培养方面的优势。因此，本文依托温州大学虚拟仿真实验教学中心，开发设计了二阶段仿真模拟的情景学习机制，鼓励学生通过一个结构化的框架来提升自己的创造力与认知能力。

（一）当前创业仿真模拟教学存在的问题

创业是产品/服务从创意产生、实施到被市场接受的商业化过程。创业者的思维、理念和创意最终都要接受市场与社会的检验，从这个意义上说，是创业情景和任务特征诱发了创业者认知特性。因此，创业学习过程就是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社会化融入过程，但在目前实践中，创业课堂的仿真模拟教学却存在以下三个突出问题。

1.体验有余而启发不足。现有仿真实验课堂已普遍注重体验式教学，学生通过多媒体、VR及云服务等技术可以更形象地了解事物的发展过程，但很多仿真模型主要用来展示观摩，学生体验不到更深层次的参与感，未实现“学中做、做中学”，不仅没有启发学生在模拟场景中归纳事物的发展机理，而且也并未引导他们建构自己的意义和能力。好的仿真模拟教学寻求基于实践的启发式方法对事件进行重新解释，通过一种实践与理论交互的生成机制去帮助学生探索普适性的规律和建构新知识。

2.设计僵化而缺少情景优化。现有创业仿真教学素材来源纷杂并细分成诸多模块，这些模块大多从商业经营仿真转化而来，如ERP沙盘、电子商务、物流仿真等，这些离散模块不仅难以形成系统化体系，而且忽略了工作场景中大部分隐性维度；
而创业是一个涉及机会识别、团队管理、产品推广、资本运作等诸多要素环节的连续过程，学生如果没有进行过类似全程化的情景学习，认知的渗透程度会大大降低，他们很难理解创业背后的复杂机理，也难以培养应对持续变化的动态能力。BreslinandJones（2012）也强调，创业学习首先为技能、启发、认知搭建持续变化的环境，因为这些变异会成为未来竞争力的基础。

3.沿袭授课模式而缺少互动学习。仿真模拟教学提供了一种开放式、生成性的实验平台，可供更多学习者参与其中并尝试各自想法，但我们注意到，多数仿真教学仍以教师授课为主而缺少成员互动协作，忽略了创业学习的社会属性：一方面，学生仍是被动参与者，缺少对创业者身份的自我意识和感同身受，例如，缺少同理心、包容、协商等；
另一方面，师生之间缺少互动交流、知识共享和迭代反馈，制约了新知识涌现和批判性思维，极大地弱化了仿真模拟教学的学习效果。

（二）创业仿真教学的情景学习设计原则

情景学习理论（situatedlearning）认为，学习不是孤立的智力活动，而是在具体情境化运用中，通过社会性互动协作不断吸收、转化知识并参与创造知识的过程。Jonassen&Land（2000）提出，学习活动应锚定在真实应用的场所或模拟环境中，否则，通过其获得的仍是惰性知识。独特的学习情景会通过塑造创业者独特的信息处理方式、决策过程、思维模式来应对市场变化。本文参考有关创业的情景学习、体验式学习、经验学习、行动学习等观点，提出仿真模拟教学的情景学习设计原则。

1.能力导向的情景学习。创业行为的一个关键特征是个人通过对周围世界的认识来构建适应环境变化的能力，让个体成为创造市场机会的主动适应者。因此，学生需要根据具体情景来分析问题、解决问题，并培养判断决策、意义创造等高阶能力。同时，创业的仿真模拟课程必须突破创业实训软硬条件的限制，不局限于格式化知识清单，而应涵盖学习者在“真实世界”中会遇到的大多数问题。学习者通过寻找复杂情景中的线索和条件，在具体到抽象的过程中提高塑造综合化的知识体系和创造性思维的能力。

2.循序渐进的演化学习。Jonassen&Land（2000）认为，学习既是个体建构意义的心理过程，也是社会性的、工具中介的知识合作建构过程。而仿真模拟教学可以充分发挥虚实结合的动态仿真优势，为学生提供一个更加民主化的协作氛围，以促进集体智慧：一是启发式进化学习，从案例情景陈述中不断映射到理论并反思经验，这也符合《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提出的学思结合要求；
二是从个体到共同体的参与式学习，通过同学、师生之间的集体研讨并迭代反馈，抽象出理论化框架和建构意义，从而内化为自己的知识和能力。

3.社会化的学习共同体。情景学习主张在实际应用的情景中把学与用结合起来，这种情景不仅体现在创业过程上，也体现在学生本身的社会身份构建上，即学生自己要像创业者、专家一样进行思考和锻炼。实习场或实践共同体都强调学习者身份要像真实员工一样，通过承担责任、参与任务、与同事讨论、获得支持而实现自我发展。因此，创业仿真模拟教学要形成一种学习共同体，实现身份和意义的双重建构：身份建构是引导学生沉浸在真实境脉之中，逐步从边缘参与发展为学习共同体；
意义建构是集体社会化学习中不断研讨迭代，考虑小组成员的不同视角来理解情景陈述，生成规律性的结论与发现。

（三）创业仿真模拟教学设计步骤

按照“实践与理论结合的情景学习”设计原则：能力导向决定了创业教学应该教什么的目标，进化学习定义了如何教的方式，学习共同体则阐明了如何组织学习的方式。本文提出了“三原则、两阶段”的创业仿真情景教学设计框架，实现了理论与实践的反馈迭代（如下图1）。

图1 仿真模拟的情景教学设计逻辑

第一阶段：描述构建一阶模型（first-order），也被称为描述性模型，其主要任务是对现实中案例进行数字化叙事，包括应用基础理论对创业案例进行解构、分析创业行为过程和特征；
在隐喻的层面上调整设定各种指标，模拟实现的不同结果；
引导学生用启发式方法对事件进行重新解释。

第二阶段：抽象建构二阶模型（second-order），也被称为“模型的模型”（model of a model），它不是一个特定组织情景的模型或实际问题，而是以一种抽象方式对基础理论进行逻辑重构，并根据一阶模型案例仿真结果，用归纳法总结现实问题，用演绎法进行去境脉化的抽象表征。

本文采用系统动力学仿真软件（Vensim PLE）设计教学课程，系统动力学仿真（SD）是一种用来模拟非线性、多重反馈系统的连续仿真方法，特别适用于模拟分析以动态复杂性和不确定性为特征的社会系统。这种方法允许多个建模者（师生）将战略、经济、组织和环境变量连贯地集成到整体视图中，帮助学生了解创业全景并设计、检验管理变革的策略，从而能得出更科学的探索结论。

（一）创业案例描述

参照Ludwig公司创业案例建立仿真模型，该公司由三名在校博士生创办，主要为非母语国家的研究人员提供专业的写作支持（https：//ludwig.guru/），其运营模式主要是：通过web平台搜索超过1.2亿条的词语资源库，找到不同的写作、翻译和校对工具，然后写作者输入母语即可通过“模仿学习”找到符合表达语境的语句。由于翻译服务业存在高度竞争和利基市场定位，管理者希望获得1500万用户的目标市场份额，营销方式主要有两个渠道：在学术会议场地上宣传产品和投放Facebook、Google等社会媒体营销；
公司有一个软成本结构，包括专家的报酬以及网站的托管租金；
公司向市场提供两种版本产品产生两者收入模式：一是免费版，通过网页广告产生收入；
二是付费版，有每月20元的订阅价格。

（二）基于案例情景的一阶仿真模型

本文按照商业模式九维度基本框架建立了一阶仿真模型并进行了信度与效度测试，如下图2所示，通过模型可以看出，商业模式涉及到股权、员工、产品服务、用户等诸多变量因素、情景状态与复杂反馈过程；
如果忽略掉这些变量会削弱学生的理解程度。在这个阶段，教师主要是引导学生用模型去补充、寻找、分析创业的关键要素，启发学生探究创业过程复杂性并提出合理假设，设定参数并调整控制面板，检验这些假设条件（情景变量）会产生何种结果，启发他们对创业关键变量和情景状态进行讨论。

图2 基于创业案例一阶仿真模型

在这个阶段，要重点做好“引导→启发→解释”三方面工作：引导是让学生利用所学的基础知识去认识企业运营流程及行为现象；
启发是对问题进行推论、预测与提出对策，让学生进一步理解所学知识的应用价值；
解释是检验对策措施的实施效果，让学生理解实际情景中的运行原理。例如，可用软件界面的因果路径按钮生成企业绩效的主要反馈路径：两个正反馈环（R1和R2）描述了公司产生收入的动态；
两个负反馈环（B1和B2）表征了成本结构的动态；
负反馈环（B3）描述了与服务质量管理相关的主要决策过程。该企业的成功主要在于“服务质量”的提高，这取决于三个主要驱动因素（图中绩效驱动1）：与竞争对手在平均服务成本、查询响应时间、平均翻译质量三个方面的绩效比较。图中绩效驱动2的设计用来衡量公司的自我质量控制，当其服务质量低于此基准时，管理层就需要投资于研发活动来改善服务特性，例如界面、图形、新插件等。

（三）基于理论抽象的二阶仿真模型

根据上面模拟结果，通过集体讨论并提出命题假设，从抽象升华到理论层面。例如，聚焦到创业成长的动态能力，结合当前网络翻译行业现状，选取一个反馈路径，从社会网络角度分析企业潜在能力向应用能力转化机制，提出命题“创业社会网络的知识互补性对动态能力的影响”，检验市场动荡调节下，创业企业如何借助社会网络构建可持续发展的能力（如下图3）。

图3 基于创业理论二阶仿真模型

二阶模型的质量与效度更多依赖模型所提出的问题以及所归纳的理论质量，建构理论框架代表了学生思维认知中的一次飞跃，极大锻炼了学生的认知与思辨能力。在这个阶段，要重点做好“映射→建构→反馈”的意义建构工作：映射是以学习共同体（班级）开放的质疑与讨论方式对问题本质进行分析，从理论层面对现有问题进行归纳；
建构就是汇集大家的观点，从理论分析和逻辑推导上构建出框架，可用公式、模型或图论等各种抽象形式表达，在“知其然”的背后推论出“知其所以然”；
反馈就是把理论模型回归到指导实践中，并进行修正和检验。例如，在本案例的二阶理论模型中，学生们可以看到，当创业公司嵌入到好的关系网络并能获得互补性较高的知识时，企业潜在能力向实际应用能力转化的效率得到了提高，从而提升了竞争优势（如图4a）；
但当市场竞争加剧时（0.5→0.9），增加社会网络关系并不能显著提升应用能力，此时主要影响变量是知识来源和技术保护程度（如图4b）。因此，学生可以作出如下推断：在激烈的竞争面前，企业需要通过社会网络扩大知识来源、增加研发投入来提高竞争力。

图4 仿真模拟结果示例

从该仿真模型教学效果来看，学生嵌入在这个仿真模拟的情景中，探索各种战略选择、业务关键和相关场景可能产生的结果，这使得每个学生都能对创业过程有一个真实体验，学会在思考问题、解决问题中逐步将理论与实践融合。学生成为学习的推动者，通过共同体的集体协作提升了自己的意义建构能力和认知思维水平。在教学时，我们也注意到，需要控制好两个关键点：一是要控制好学习节奏，每个步骤的迭代最好控制在五个变量以内，因为每次代入过多的变量都会导致思维发散、影响学习进度；
二是要在案例与理论分析之间多次迭代，让理论从实践中来再到实践中去，归纳创业中的规律性结论。

为了考察课程实际效果，我们在学校开设创业课程的4个班进行了分组对照检验。其中，控制组2个班（53人）采用传统仿真展示教学方式，情景组2个班（49人）采用二阶段仿真模拟情景教学方式，运用单因素方差分析（ANOVA）评价了两组学生在基础理论考试、设计创业计划书、创意产生数量、运营管理对策、问题响应时间五个方面的差异。结果表明：两组学生在基础理论考试成绩、创意产生数量方面没有显著差异，说明情景学习法在背诵记忆的理论考试和天马行空的创意想法方面没有优势，这与我们所理解的一致；
但在设计商业计划书成绩、运营对策提出的质量、解答问题的响应时间三个方面，两组学生存在显著差异。可见，在整合理论与实践、“干中学”解决现实问题方面，仿真模拟的情景学习法有很好的支持效果。

信息技术发展推动创业教育的持续创新，社交媒体、全息图、AR等新技术融入仿真实验教学并在融合理论与实践方面显示出强大优势。但大部分创业仿真教学都是实践经验型的，侧重教具应用而很少关注教学设计，其本身也缺少一个理论框架的指导，这极大地弱化了教学改革的方法可靠性和理论严谨性。本研究基于情景学习理论提出一个“三原则、二阶段”的创业仿真教学设计框架，包括：能力导向、进化学习和学习共同体三个设计原则；
事件仿真和理论仿真二阶段。在具体实施方法上，本文强调课程要从整体上形成一个教师与学生互动、理论与实践迭代的进化学习体系，让学生沉浸在真实境脉中理解现实案例，并不断映射到抽象理论，做到归纳演绎的统一。这个框架通过采用开放式、启发式的“知行统一、学用一体”的机制培养学生的认知思维和创新能力，既顺应了学生多元化、高层次的创业学习需求，也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创业教育的吸引力和本质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