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观社会学视角下CBA球员暴力行为研究

陈 强，钱宗梅

微观社会学视角下CBA球员暴力行为研究

陈 强，钱宗梅

南通大学体育科学学院，江苏 南通，226019。

采用文献资料、案例分析、逻辑分析、归纳总结等方法，借助柯林斯暴力微观社会学理论对近几年CBA赛场的球员暴力行为展开分析，探究球员暴力行为的发生机制和原因，并以此提出相应建议和措施。结论如下：（1）CBA球员暴力行为的发生机制：球场不良互动情境背景形成（挫折型情境、激惹型情境等）——球员冲突性紧张/恐惧的形成（诱因出现、互动情境失控）——球员冲突性紧张/恐惧的绕过导致暴力发生（条件满足、互动情境支持）。（2）CBA球员发生暴力的原因：恶性情感堆砌，无法及时疏通；
诱导因素出现，未能控制情境；
情境支持球员绕过冲突性紧张/恐惧。（3）对策建议：①球员学会疏通恶性情感能量；
②赛场及时控制不良情境。

微观社会学；
CBA联赛；
赛场暴力；
球员暴力

篮球作为风靡全球的竞技对抗类运动项目，有着不同凡响的魅力，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篮球爱好者投身其中，篮球赛事应运而生。中国男子篮球职业联赛（英文全称China Basketball Association，简称CBA）在经过20多年的快速发展，逐渐成为国内最具影响力的男子成人篮球联赛，人们对CBA的关注度逐渐升温。但自CBA赛事开展以来，球场的暴力事件随之衍生并从未间断，如球员间的互相攻击、球员对裁判的谩骂攻击、球迷的狂欢骚乱等。2008赛季后，CBA球场暴力愈演愈烈，严重影响了赛事正常运行和赛场内外的和谐秩序，不仅不利于打造CBA联赛的品牌正面形象，同时还会危害社会安定。[1]因此，对于CBA球场暴力事件的研究显得尤为重要。

针对球场暴力实施对象的研究，我国学者主要从球员球场暴力和观众球场暴力两个方面进行分析。[2]经过统计，笔者发现2015赛季以来CBA球员引发的暴力事件最多，其中球员间的冲突最甚，如不处理得当很容易形成破窗效应，引发暴力升级，造成大面积的群体斗殴，同时，球员的暴力事件也可能形成恶性示范，引发更多球迷暴力行为。所以对球员暴力现象的分析成为重中之重，其暴力成因、暴力发生过程机制亟待全面的探究。

美国当代著名社会学家、冲突论代表人物兰德尔·柯林斯把暴力看作是一种微观社会学理论的研究对象，他表示，“我开始研究暴力，是因为我意识到社会学中的冲突理论无法解释它，而微观方法则可以带给我们崭新的发现。”[3]

1.1 暴力互动情境

柯林斯将暴力置于微观社会学理论下分析认为：情境占据了主导地位。暴力互动情境的形成是暴力行为发生的关键，关注的暴力行为的起点并不是个体、社会背景、文化及动机，而是暴力互动情境，年轻脾气差的CBA球员可能是球场暴力的施加者，但并非所有年轻脾气差的球员都会发生暴力行为。在合适的情境下，一些年纪较长、脾性温和的球员也有可能发生暴力行为。

1.2 冲突性紧张/恐惧

暴力情境是由紧张和恐惧的情感塑造而成，观看大量真实暴力场景的视听资料后，我们会发现这样一个事实，即当冲突发展到暴力时，参与冲突的人很容易陷入一种高度紧张甚至是恐惧的状态之中。[4]柯林斯称之为冲突性紧张/恐惧，是一种群体性的互动情绪，它描绘了暴力冲突中所有参与者的情绪特点。[5]冲突性紧张/恐惧并不仅仅出自个体对身体受到伤害的自私性恐惧，更是夹杂着面对情境性冲突时个体产生的本能抗拒、紧张恐惧的情感。这种情感有着压倒性和连带性的特点，即个体直面暴力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强烈的紧张和恐惧感，这种情感与暴力互动情境捆绑在一起，互动情境消失后，这种情感也会淡去。

冲突性紧张/恐惧的存在会使得暴力的发生变得困难，球场上大多数的冲突结果都是互相谩骂、说威胁话、装腔作势。要想暴力得以发生，个体必须绕过冲突性紧张/恐惧，即暴力是围绕在冲突性紧张/恐惧周围的一系列路径。那如何绕过冲突性紧张/恐惧呢？柯林斯暴力微观社会学理论指出只要存在以下一个或多个条件，人们就能绕过冲突性紧张/恐惧这一障碍：（1）攻击弱者。成功的攻击者懂得如何挑选软弱的敌人，这里的弱者可能是身体上的软弱，但更重要的还可能是情境中的软弱，即对情境失去支配权的软弱。（2）一群高度团结的暴力行动者从彼此身上获得社会支持。他们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节奏上，与敌人之间的冲突性紧张顺其自然被绕过。（3）有一群观众围观打斗。观众的围观会大大降低打斗者的冲突性紧张，因为打斗者十分在意自己在围观者眼中的表现，于是冲突双方形成了策略性合作，因为他们在该情境中都有着精英身份，他们是在共同为观众进行一场表演。（4）一些让人无须发生正面冲突即可实施暴力的技术。如自杀式炸弹袭击等隐秘的攻击行为能避开冲突性紧张。

2.1 球员暴力行为发生机制探究

CBA球员赛场暴力属于暴力的一种特殊类型，是在联赛比赛特殊情境中发生的球员对球员、裁判、球迷、工作人员等实施的语言或身体攻击，阻碍赛事正常进行，亦会造成一定不良后果的行为。[6]下表是2015年以来较为典型的几起球员暴力事件。

从兰德尔·柯林斯暴力微观社会学理论来看，暴力的顺利实施需要具备以下两个条件：个体陷入了暴力互动情境和个体绕过冲突性紧张/恐惧。[7]本文将围绕这两点并结合具体案例探讨球员暴力行为的发生机制。

2.1.1 球场不良互动情境背景的形成表1中展示了2015-2020赛季中10起球员暴力事件，从表中可以看到暴力发生时球员所处的微观互动情境。如第一例中，球员的微观互动情境是福建队外援在篮下跳起投篮时，八一队三人同时跳起封盖，其中一人重心不稳压在其身，随即外援被激惹并绕过恐惧与紧张，肘击对方，引起打斗。这一整个互动情境，可以拆分为以下几个核心情境进行分析。第一个核心情境为福建队外援投篮受阻，属于比赛中常见的沮丧挫折型情境。[8]表中大多暴力事件发生前的第一核心互动情境皆是如此，如事例4、事例6中的被压住、被夹住等。事例10中，山西队新外援遇到强大的辽宁队，抢篮板时推击辽宁队球员，这一情境虽不是挫折情境，但这是另一种特殊的不良互动情境，处于此情境的个体也同样会产生不良的情绪状态——被激惹。

表1 CBA联赛中部分球员暴力事件一览

资料来源：根据CBA官方网站、新浪体育、凤凰体育等网站报道整理

这类不良互动情境都有着令个体产生挫折沮丧或者愤怒情感的特点，不管球员是遭遇挫折还是愤怒或是其他，处于此情境下的球员情绪能量都会处于压制状态，沮丧、愤怒、兴奋等情感会随着挫折的增长而升级，情感能量的堆积需要找到释放的缺口，一旦释放随时可能演变成暴力冲突，但并不是所有挫折沮丧的情境会演变成暴力冲突情境，挫折沮丧的互动情境只是暴力发生的前提条件，要想发生暴力，必须有冲突性紧张的形成与绕过。

2.1.2 球员冲突性紧张/恐惧的形成 冲突性紧张/恐惧的形成一般需要两点：诱因出现与互动情境的失控。案例1中福建队外援在经历了第一个挫折沮丧的互动情境后，若双方正常落地，没有发生剧烈的肢体接触，那也许不会发生暴力行为。但在该案例中出现了第二个核心互动情境：其中一人重心不稳压在了外援身上。该情境中出现了激惹特征，是典型的诱发因素。这一诱因成功地激惹了福建队外援，使其恼怒，被压制的挫折情绪能量瞬间膨胀，临近暴力的边缘。此时的互动情境中对方球员压在了福建队员身上，安保裁判等工作人员第一时间对现场的未控制导致情境失控，给予了福建队员可以实施暴力的空间。诱因的出现与互动情境的失控相互契合，相辅相成，导致冲突性紧张/恐惧的形成，此时被压的福建队员处于情绪能量爆发的巅峰。

2.1.3 球员冲突性紧张/恐惧的绕过冲突性紧张/恐惧的绕过需条件的满足与互动情境的支持。第一例中福建外援被压在地上后立即对压在其身上的人进行了暴力性质的肘击，这一现象表示该球员已经找到绕过了冲突性紧张与恐惧的方法，具体是哪种方法还需进一步分析：首先在场面实况上，外援处于弱势方是被压在地上，但正如前文所说，柯林斯暴力微观社会学理论中指的弱者是情境上的弱者、情绪上的弱者，是对情境和情绪失去支配权的个体。虽然福建外援被压在地上，但是在道德层面，他是处于优势的一方，在情境中他清楚自己的定位，他可以采取暴力手段施加给对方，以宣泄被压制的情绪能量，因为他有充足的理由支持他的暴力行为：对方防守过度，造成失衡压在自己身上在先，所以他又是情境中的强者，对情境有着绝对的支配权，情绪能量的累积导致他成为了情境与情绪双重的强势方。对方则是情境中的弱势方，并且根据录像资料显示，福建队员第一时间都是出于愤怒指责对方，场上观众也是呈现一片喧哗指责姿态。由此可见，福建外援的暴力行为符合以下两个条件：攻击弱者和从其他团结者身上获得了社会支持，这两点使他绕过了冲突性紧张，对对方球员使用了暴力。

通过上文的分析，本文明晰了球员暴力发生的一般机制：球场不良互动情境背景形成（挫折型情境、激惹型情境等）——球员冲突性紧张/恐惧的形成（诱因出现、互动情境失控）——球员冲突性紧张的绕过，导致暴力（条件满足、互动情境支持）。

2.2 球员暴力行为的原因分析

2.2.1 恶性情感堆砌，无法及时疏通 任何一场篮球比赛都会出现挫折、激惹等不良情境，这些不良情境也许在每场比赛会反复出现，球员的情绪也会呈现戏剧性变化，如超远的三分命中时球员们会相互欢呼赞赏，接下来上篮被死死封盖，球员也会仪式性的彼此鼓励打气。队伍内形成一种良性的情绪浸润状态，共同分享着彼此的情感：喜悦、愤怒、焦急、紧张、沮丧等，一种目标明确的团结感在彼此身上体现。[9]

沮丧、气愤、焦急的情感能量堆积时，球员通常会进行自我疏导或彼此疏导，例如自我安慰、相互打气、冷静地布置战术等，体现出良好的情绪浸润状态。但随着不良情境的增多，球队整体或单个球员处于被压制、被支配、被掌控节奏时，恶性的情绪能量大量积累到了无法及时有效疏通的地步，球员的情绪浸润状态会被打破，自我安慰、相互打气等手段无法有效的疏导情感能量，这时的球员会被情绪所支配，处于暴力的边缘。

2.2.2 诱导因素出现，未能控制情境暴力是围绕冲突性紧张/恐惧进行的一系列路径，而冲突性紧张/恐惧的形成离不开诱因的出现。对于诱因的定义，本文结合相关文献将其定义为诱导个体发生暴力行为的因素。如上述例子中八一队员压在了福建队员的身上，便是一种诱因。另外也可能是胜利球员对失败球队的嘲讽辱骂；
或是裁判的误判与未判等。通过对事例的整理发现，诱因的出现大大提升了暴力发生的概率，但并不是所有诱因出现都会引发暴力。

冲突性紧张/恐惧形成的第二条件便是情境未能得到控制。当诱因出现，且此时的情境未被控制，暴力的发生不会受到阻拦，这时的球员才是直面暴力冲突的状态，个体冲突性紧张/恐惧才会形成。如果在诱因及时出现时，情境能够被及时的控制住（如裁判或者安保工作人员将嘲讽挑衅的胜利球员强制拉开等），那么暴力行为会大大降低。

2.2.3 情境支持球员绕过冲突性紧张/恐惧球员发生暴力的关键原因在于绕过了冲突性紧张/恐惧，绕过冲突性紧张/恐惧的条件都离不开情境和情感能量的支持。在这里情感能量是暴力发生的动力，情境是暴力发生的核心，“没有暴力的个体，只有暴力的情境”。对情境具有支配权会使球员达成攻击弱者的条件，而观众的喧哗抗议、队友的指责不满这些情境会使球员获得社会支持，促使他成功地绕过冲突性紧张/恐惧，引发暴力行为。

3.1 学会疏通恶性情感能量

情感能量是暴力发生的动力所在，针对球员情感能量的疏通，本研究分为赛场外与赛场内两种策略建议。赛场外，（1）是管理层可以开设多种心理课程，让球员掌握正确的情绪调节、情感疏通的方法；
（2）是俱乐部可以多增加一些应对不良情境的练习，提高心理韧性，在不断的练习中巩固疏通方法；
（3）是配备专业的心理医生，及时解决球员因输赢结果而产生压力过大的心理问题。赛场内，（1）是队长要针对不同的情况，恰当及时地采取一些类似加油打气或控制队员暴力行为的策略；
（2）是教练在暂停期间做好球员的心理安抚工作。

3.2 赛场及时控制不良情境

情境是暴力发生的根源与核心所在，所以在赛场内控制暴力的关键之处便是第一时间控制和疏导诱因情境。主要策略如下：（1）是加强裁判的业务水平，做到不漏判、不误判，面对球员的冲突能立即制止或有策略地引导；
（2）是营造文明规范的俱乐部文化，杜绝球迷观众的谩骂狂欢行为；
（3）是提高赛区的管理质量，提高安保及工作人员的责任心和技能水平，做到及时控制可触发暴力发生的情境。

[1] 郭雪耀.2008-2017赛季CBA赛场暴力事件分析及管理策略研究[D].福建：福建师范大学，2018：43.

[2] 杨 凯.论我国球场暴力的法律治理[D].长沙：湖南师范大学，2015：26.

[3] 兰德尔·柯林斯.暴力：一种微观社会学[M].刘冉，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

[4] 裴建华.微观社会学视角下的暴力犯罪成因解析[D].吉林：吉林大学，2018：36.

[5] 兰德尔·柯林斯.暴力：一种微观社会学[M].刘冉，译.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

[6] 刘 排，刘光宇.“超竞争格局”背景下 CBA 球员赛场暴力识别与应对[J].沈阳体育学院学报，2017，36（02）：91～97.

[7] 李晓梦.大卫·马梅特戏剧中暴力元素的文化分析[D].曲阜：曲阜师范大学，2019：38.

[8] 辜德宏.CUBA男子运动员由挫折引发攻击行为的研究[D].长沙：湖南师范大学，2007：72.

[9] 兰德尔·柯林斯著.互动仪式链[M]. 北京：商务印书馆，2018.

[10] 刘 龙.竞技体育与暴力关系探析及启示[J].南京体育学院学报2017，31（01）：123～128.

[11] 李 虎，周岩峰.职业篮球联赛球场失范行为危害及其遏制策略[J].2018，38（02）：85～90.

Research on CBA Players" Violen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icro Sociology

CHEN Qiang, QIAN Zongmei

School of Sports Science, Nantong University, Nantong Jiangsu, 226019, China.

Using the methods of literature, case analysis, logical analysis, induction and summary, with the help of Collins" violence micro sociology theory,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players" violence in CBA stadium in recent years, explores the mechanism and causes of player violence, and puts forward corresponding suggestions and measures. The conclusions are as follows: (1) The occurrence mechanism of CBA Players" violent behavior: the formation of the background of bad interaction situation (frustration situation, provocative situation, etc.)- the formation of players" conflict tension / fear (inducement appears, interactive situation out of control)- the bypass of players" conflict tension/ fear leads to violence (condition satisfaction, interactive context support). (2) The reasons of CBA Players" violence are as follows: malignant emotions piled up and can not be cleared in time; inducers appear and can not control the situation; situations support players to bypass conflict tension / fear. (3) Countermeasures and suggestions: ① players learn to dredge the vicious emotional energy; ② control the bad situation in time.

Micro sociology; CBA League; Field violence; Player violence

1007―6891（2022）06―0022―03

10.13932/j.cnki.sctykx.2022.06.05

G80-05

A

2020-07-23

2021-0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