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取回答好新时代中国青年运动重大课题的历史经验

崔保锋

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成立100 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指出：“在新的征程上，如何更好把青年团结起来、组织起来、动员起来，为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是新时代中国青年运动和青年工作必须回答的重大课题。”[1]回顾历史才能更好地面向未来，在建团百年到来之际收到胡献忠老师的大作《中国青年运动一百年》，脑海中首先浮现的就是一百多年来中国青年究竟是怎样团结起来、组织起来、动员起来的。只有先搞清楚这个问题，才能在新时代的火热实践中回答好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重大课题。在此，围绕一百多年来中国青年的“运动”样态，着重谈一谈阅读收获和体会，与大家共勉。

青年现象的孕育和青年运动的形成最早出现于率先完成工业革命的西方发达资本主义社会，并在19 世纪末20 世纪初，随着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建立和巩固逐步成为一种国际现象，近代中国社会就是在这一时期产生了青年现象并逐步形成了青年运动。那么，青年人为什么要团结起来开展青年运动呢？因为青年人当时是弱势群体，他们的声音很难被主流社会所倾听，他们团结起来开展青年运动，不外乎以此引起主流社会的关注，从而改善自身状况或者改变社会面貌。作为近代中国迈向现代化这一独特进程的有机组成部分，中国青年运动受到民族复兴任务的召唤，形成了在爱国主义旗帜指引下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奋斗的“大格局”以及青年追求进步当好建设者和接班人的“大担当”有机融合、相互促进的主基调。

在爱国主义旗帜指引下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奋斗是中国青年运动的“大格局”。青年群体是社会有机体的一部分，只有民族独立、国家富强，青年群体的健康成长和全面发展才能顺利实现。近代中国青年孕育形成于“国家坏到了极处，人类苦到了极处，社会黑暗到了极处”[2]的近代中国社会，面临着“国家蒙辱、人民蒙难、文明蒙尘”的生存发展境遇，对自身成长发展权利的追求理应服从于挽救民族危亡、改造国家社会、实现民族复兴的根本任务。这也从根本上赋予了中国青年运动浓郁的家国情怀和鲜明的爱国基因，并在不同历史时期呈现出不同的样态：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救国”——始终跟党奋进，在打倒军阀、抗日救亡、推翻国民党反动统治的伟大斗争中冲锋陷阵，为中国革命胜利贡献了青春、建立了重要功勋；
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的“报国”——向科学进军，向困难进军，向荒原进军，把青春献给祖国，为祖国建设贡献了青春、建立了重要功勋；
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的“兴国”——满怀豪情地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各条战线上勇立潮头、敢闯敢干、辛勤工作、开拓进取、引领风尚，为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贡献了青春、建立了重要功勋；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强国”——在脱贫攻坚战场摸爬滚打，在科技攻关岗位奋力攀登，在抢险救灾前线冲锋陷阵，在疫情防控一线披甲出征，在奥运竞技赛场奋勇争先，在保卫祖国哨位威武守护，在党和人民最需要的时刻冲得出来、顶得上去，为党和国家事业取得历史性成就、发生历史性变革贡献了青春、建立了重要功勋[3]。正是一百年来一以贯之的爱国实践，写就了中国青年运动的“大格局”。

青年追求进步当好建设者和接班人是中国青年的“大担当”。“大格局”和“大担当”相辅相成、互为条件，“大格局”的实现为“大担当”提供基础条件，“大担当”的有效践履则为更高水平的“大格局”提供支撑。中国青年运动在坚持“大格局”的同时，始终从培养建设者和接班人的角度，把推进青年更好成长发展作为根本使命，在百年历程中为一代代中国青年的健康成长和全面发展创造现实条件、提供时代机遇。新中国成立前的青年运动主要以大规模群体性社会运动为基本形式，以推翻“三座大山”为直接指向，但我们党始终高度重视青年工人、青年农民、青年学生等群体的利益[4]。例如，延安青年运动作为全国青年运动的模范，为青年的“团结、学习、劳动”创造了良好条件，以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为直接指向的“五二〇运动”，则是国统区青年学生为争取自身权益而开展的斗争。新中国成立后的青年运动，始终把照顾青少年特点、促进青少年健康成长和全面发展作为治国理政的基础性战略性任务，体现“大格局”的青春建功、青少年志愿服务等活动成为推进青年成长发展的具体呈现。

在中华民族迎来实现伟大复兴的光明前景，中国人民迎来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之际，当代中国青年的特征特点也悄然发生变化，“小确幸”、“小而美”开始在一些青年中蔓延，“佛系”、“躺平”、“丧”成为一些青年在日常生活中的自居自嘲[5]，人们不禁担心，年青一代未经艰苦磨砺到底还能不能担当起时代重任，中国青年运动到底还有没有“大格局”？对此，可以辩证地加以看待：一方面，绝大多数青年深刻认同“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他们在关心自身成长发展进程的同时注重生活体验和个性彰显，是享有奋斗成果的体现，也能进一步激发担当民族复兴重任的深厚热情；
另一方面，少数青年在“快活三里”的迷失，确实对新时代的青年运动和青年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人民生活日益宽裕、青年发展更加全面的情况下，需要根据当代中国青年的新特征新特点，创新青年工作内容和形式，有针对性地提升新时代中国青年运动和青年工作的覆盖面和参与度，为青年的成长发展提供更加广阔的时代机遇和现实条件。

青年运动是青年的运动，青年是青年运动的主角。在一百多年中国青年运动史中，一代代中国青年虽然分布在各行业、各领域、各地区，有着各自不同的兴趣爱好、生活习惯、成长经历和社会关系，却总是能够寻找到共同关心的时代问题，并围绕这些时代问题汇聚成青年运动的时代潮流。那么，不同时代的青年到底是怎样源源不断地加入到青年运动中来，并随着运动的深入而持续团结进步的呢？

青年自主自发参与是中国青年运动穿越百年历史沧桑的源头活水。从青年个体与青年运动的关系来看，中国青年运动作为青年现象从个体生成阶段发展到集体行动阶段的产物，绝非个别青年人或青年小团体“一时兴起”的偶然行动，更非强力驱迫或私利诱惑所能推动，而是由青年个体围绕共同目标广泛自主参与的集体行动。从早期青年运动的孕育萌芽情况来看，青年（当时有“少年”或“童子”等不同称呼）始有集体意识缘于亡国灭种危机的忧虑和救国救民责任的激发，从而将救国救民的强烈愿望转变为冲破阻挠起而抗争的直接行动，1903 年的拒俄运动、1905 年的抵制美约运动莫不如此。正如毛泽东在《民众的大联合》一文中所言：“历史上的运动不论是那一种，无不是出于一些人的联合。……凡这种联合，于有一种改革或一种反抗的时候，最为显著。”[6]“五四”时期的青年经历新文化运动和马克思主义理论传播的双重洗礼，“救世”宏愿更加强烈，起而抗争的决心更加坚决。这绝非受到一时一事刺激而动，而是寄望于西方列强大发慈悲、皇帝军阀励精图治、实权派大臣力挽狂澜的迷梦彻底破灭后的必然产物，是在理性选择马克思主义的基础之上，对“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的深刻认同，并在之后不同历史时期的青年运动中得到发扬和巩固，成为中国青年运动蓬勃发展的深厚群众根基。

青年是青年运动的主角，并不意味着青年运动就是青年的独角戏。中国青年运动能够行稳致远既离不开先进政党的领导和科学理论的指引，也离不开先进青年的群团组织的引领和动员。一方面，中国青年运动沿着正确道路前进需要先进政党的领导和科学理论的指引。青年时期是人生从不成熟走向成熟的过渡时期，青年人对社会进步发展规律的认识和把握容易为眼前得失、局部利益、个人经历、一时一事的情绪所迷惑、束缚、干扰。中国共产党是用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武装起来的政党，在穿越百年的历史进程之中总是从中国革命、建设、改革的整体利益出发去领导青年运动，总是能够把用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武装广大青年头脑贯穿始终，总是能够把中国青年运动引向“同人民一道拼搏、同祖国一道前进”[7]的正确方向，总是能够引领全国各族青年围绕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正是中国共产党的正确领导和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指引，确保中国青年能够穿透时代迷雾、超越狭隘利益，朝着正确方向团结奋进，确保中国青年运动能够战胜一切困难和挑战阔步前进。另一方面，中国青年运动的可持续发展离不开先进青年的群团组织进行引领和动员。同时代的青年往往面临着共同的时代问题而具有共通的精神气质，因而最能够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也最愿意组织起来彼此砥砺、共同进步。为了更好地把青年群体蕴藏的巨大能量充分激发出来并汇聚到民族解放和国家建设事业中来，中国共产党缔造了中国共青团作为自己的助手和后备军，由这个先进青年的群团组织运用党的思想、意志、主张、行动，去教育、引领、带动更多的青年人投身党领导的青年运动，实现有效的组织动员。一百年来中国共青团始终紧跟党走在时代前列和青年前列，组织动员起一代代中国青年投身中国青年运动，确保中国青年运动始终成为中国人民争取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和实现国家富强、人民幸福的重要途径，同时团结带领广大青年在中国青年运动的火热实践中学习共产主义、学习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一批批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在党的阳光雨露下茁壮成长、全面发展[8]。

情绪是感染人的利器。青年人富有情感，又不擅矫饰，因而在青年运动中最容易相互“感染”，也最乐于接受这份“感染”。从辩证的角度来讲，青年运动如果太过于情绪化而失去理性思考，在遇到波折或干扰时极易从爆发之初的一哄而起变为一哄而散，这既不符合整个运动的利益，也不符合全社会的利益；
但如果太过于理性，缺少了情绪化的表达，青年运动往往沦为不温不火的“温吞水”，从一开始就难以赢得青年的广泛支持和认可。中国青年运动历经百年风雨仍蓬勃发展的重要原因在于，高昂饱满的情绪表达与踔厉奋发的理性选择交相辉映，现实主义者的喜怒哀乐与理想主义者的信念执着纵横交织，有机融合贯穿于中国青年运动的全过程，成为中国青年运动的别样风采。

现实主义者的喜怒哀乐是中国青年高昂饱满的情绪表达。人是情感的动物，青年人的情绪表达尤其丰富，青年运动的过程实际上也是青年人情绪释放的过程。无论是五四运动期间面对外交失败、亲日派官僚当道爆发的“外争国权，内惩国贼”之怒，还是民族危机迫在眉睫时“华北之大，已经安放不得一张平静的书桌”之怒，无论是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抗议美军暴行”、“要求美军退出中国”之怒，还是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声讨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轰炸我国驻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大使馆暴行”之怒，都折射出青年关心国家和民族前途命运的精神特质。“愤怒”之外也有欢喜，解放战争时期解放区青年踊跃参加土地改革分得土地的喜悦很快转变为踊跃参军支前的实际行动，社会主义建设中广大青年主动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建功立业的实际行动很快就产生了一批批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欢喜”之余，中国青年1976 年清明节悼念周恩来总理的哀思成为“四五运动”反对“四人帮”祸国殃民、倒行逆施的重要催化剂，进入21 世纪以来网民参与规模持续扩大的“清明祭英烈，共铸中华魂”网络祭扫英烈文明行动，成为全国青年以身作则化哀思为力量，带头净化网络空间、弘扬正能量主旋律的重要途径。中国青年运动伴随着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进程，总体上呈现出向上发展的鲜明历史趋势，单是北大学子1981 年在中国男排绝地反击挺进世界杯后发出“团结起来，振兴中华”和1984 年在庆祝国庆35 周年群众游行时自发打出“小平您好”横幅，就将广大青年在“青年运动”中的欢乐情绪展露无遗。一代代中国青年在争取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和实现国家富强、人民幸福的奋斗历程中展露出来的喜怒哀乐，成为中国青年运动穿越百年历史风云依然充满激情的重要体现。

理想主义者的信念执着是中国青年踔厉奋发的理性选择。之所以把五四运动作为中国青年运动的开端，而把五四运动之前的中国青年运动称为中国早期青年运动，一个重要原因即在于“五四”之前中国青年缺少科学理论的武装和指引，每一次青年运动爆发后确定的目标诉求和选择的斗争方式，都深受偶然因素的影响而缺乏内在的一致性，突出表现为每遇有严重的事件发生即一哄而起，依靠个别青年骨干“临场发挥”进行指导，稍稍持续即偃旗息鼓继而烟消云散。五四运动加速了马克思主义在进步青年中的传播，特别是中国共产党缔造共青团作为自己的助手和后备军以来，先进的中国青年开始主动运用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武装头脑、分析问题，逐步认识到了中国革命的长期性、复杂性和残酷性，认识到了只有无产阶级政党才能领导革命取得最终胜利的道理，从而把坚定不移听党话、跟党走的信念转化为自觉接受中国共产党对中国青年运动的领导，把中国青年运动汇入党领导的民族复兴伟业，成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的重要组成部分。此处语义平常的寥寥百字，难以尽述中国青年运动坚持真理、听党指挥所谱写的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中激昂的青春乐章。坚持真理、听党指挥是中国青年能够持续百年不懈奋斗的真正秘诀之所在，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中青春实践永远意气风发之所在。

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为争取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和实现国家富强、人民幸福而不懈奋斗的百年历程表明，包括中国青年在内的中国人民不但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也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9]。从群体特性来看，青年人充满激情、富有活力的特点，决定了他们在革命年代往往是打碎旧世界的先锋力量，在和平年代又会成为建设新世界的先锋力量。

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旧中国，中国青年的成长发展从一开始就不可避免地饱受帝国主义的野蛮侵略和联合压迫，同时还受到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残酷统治，因而青年总是立志“冲决过去历史之网罗”[10]，总是首先“跟腐朽的旧事物”进行忘我斗争。经过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的洗礼而进入觉醒年代后，中国广大青年团结起来，在彻底打碎旧的国家机器、推翻反动势力的黑暗统治、破除一切陈规陋习方面，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也取得了突出成绩，如以先进青年知识分子为先锋、广大人民群众参加的彻底反帝反封建的五四运动，成为中国青年运动乃至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开端，五四之后的“五卅运动”、“一二·九运动”、“抗议美军暴行运动”、“五二〇运动”，无不以疾风骤雨的革命姿态，成为以推翻“三座大山”为主要目标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重要组成部分，为实现民族独立、人民解放作出重要贡献。

中国青年也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各根据地和解放区的广大青年在残酷的战争之余，深入开展了“共青团员的礼拜六”、开荒等活动，积极参与土地改革，是中国青年在打碎旧世界进程中建设新世界的直接行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中国青年迅速成为建设社会主义的生力军，在建筑业、工业、农业、商业等各条战线上涌现出一支支青年突击队、青年节约队、青年革新小组、青年志愿垦荒队、青年学雷锋小组，为大规模建设社会主义注入了强大青春力量。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中国青年在党的号召下不断解放思想，挣脱计划经济体制束缚，积极投身企事业单位管理体制改革，勇于搏击市场经济大潮，树立符合时代要求的文明新风，成为新长征路上的突击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为“最具创新热情，最具创新动力”的中国青年充分发挥创新优势提供了广阔的时代机遇，一大批创新创业的青年尖兵脱颖而出，北斗卫星团队核心人员平均年龄36 岁，量子科学团队平均年龄35 岁，中国天眼FAST 研发团队平均年龄仅30 岁[11]，用实际行动谱写了创新发展的时代新篇，成为推动中华民族加速迈向伟大复兴的重要驱动力量。因此，中国青年作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先锋力量”，既呈现为打碎旧世界的生力军，也呈现为建设新世界的突击队，二者一体两面、相辅相成，共同构成中国青年运动的完整样态。

党领导中国青年运动的一百多年实践，是做好党的青年工作的智慧源泉、信心源泉和力量源泉。深入研究中国青年运动的生动样态，对于在新征程上回答好新时代中国青年运动和青年工作重大课题，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