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松材线虫病防治用药情况分析

冯智慧吕春鹤白鸿岩唐健孙玉剑刘超

(国家林业和草原局生物灾害防控中心，林草有害生物监测预警国家林业和草原局重点实验室，辽宁沈阳 110034)

松材线虫病是由松材线虫Bursaphelenchus xylophilus引起的松树传染病[1－2]，其主要是由媒介昆虫松褐天牛Monochamus alternatus、云杉花墨天牛M.saltuarius等进行传播[3－4]。我国是目前遭受松材线虫病危害最严重的国家之一，截至2021年3月，全国共有17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发生松材线虫病疫情[5－6]，对我国本土松树树种乃至松林生态系统构成严重威胁[7]。

根据«松材线虫病防治技术方案(2021年版)»规定，当前我国对松材线虫病防控坚持以清理病死(濒死、枯死)松树为核心，以疫木源头管控为根本，以媒介昆虫防治、打孔注药等为辅助的综合防治策略。药剂防治作为松材线虫病防治的辅助手段，对健康松树起到良好的保护作用，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松材线虫病在林区内的蔓延[8－9]。为了解当前防治松材线虫病用药情况，笔者对17个松材线虫病发生省份的防治用药情况进行调查，深入分析我国松材线虫病药剂防治选药用药情况，评价防治效果，并针对存在的突出问题，提出对策建议，旨在为松材线虫病防治农药登记管理和各级林草主管部门及森防机构科学选药、合理用药提供参考。

1.1 数据收集和分析

松材线虫病防治用药情况数据来自2021年上半年17个松材线虫病疫情发生省份上报的2019年、2020年和2021年上半年林业用农药使用情况调查结果；
农药登记信息来自“中国农药信息网”。采用描述性统计分析方法对统计数据进行分析。

1.2 药剂防治效果评价方法

依据松材线虫病各疫情发生省份2019年和2020年对松材线虫病药剂防治效果的评价，对媒介昆虫防治用药量最大的10种药剂和防治松材线虫的3种药剂的防治效果进行整理分析。防治效果不小于80%的为“优”，小于80%、不小于60%的为“良”，小于60%的为“差”。

2.1 用药数量

2019年、2020年和2021年上半年，全国17个松材线虫病发生省份防治用药总量为6 555.65 t，各年度用药量分别为 1 914.00，2 417.25，2 224.40 t，山东省和湖北省用药量最多，年均用药量超过300 t。其中:用于防治媒介昆虫的用药量分别为1 742.64，2 168.19，1 893.68 t，湖北省防治媒介昆虫的用药量在2019年居全国首位，山东省在2020年、2021年上半年用药量居全国首位；
用于防治松材线虫用药量分别为 171.36，249.06，330.72 t，依次占总用药量的8.95%，10.30%，14.87%，呈逐年增长态势，浙江省、安徽省防治松材线虫用药量累计均超过200 t，浙江省用药量居全国首位(表1)。

表1 2019—2021年上半年防治松材线虫病用药量Tab.1 Consumption of pesticides to control PWD from 2019 to the first half of 2021 t

续表1Tab.1(Continued) t

2.2 用药种类

2.2.1 防治媒介昆虫用药

2019年、2020年和2021年上半年，全国用于防治松材线虫病媒介昆虫的农药品种分别为49，47，48种。其中:使用量最大的10个品种占17个省份防治松材线虫病药剂总使用量的95%以上(表2)。噻虫啉使用量最大，年使用量超过1 000 t，各年使用量分别占当年总使用量的57.57%，59.24%和57.04%。

表2 2019—2021年上半年防治媒介昆虫用药量排名前10的药剂用量Tab.2 Consumption of top ten pesticide for vector insects control from 2019 to the first half of 2021 t

调查发现，氧乐果、毒死蜱等限用农药仍在部分地区使用，累计使用量分别为66.88，16.23 t，其中氧乐果使用量呈现逐年下降趋势，使用量由2019年的37.77 t下降到2021年上半年的0.78 t，而毒死蜱年使用量保持在5 t左右。

2.2.2 防治松材线虫用药

2019年、2020年和2021年上半年，全国用于防治松材线虫的农药品种有甲维盐、阿维菌素、苦参碱3种。其中:甲维盐使用量最大，分别占当年防治松材线虫用药量的75.48%，59.47%，68.86%，平均占比为67.26%；
阿维菌素使用量也在逐年增长；
苦参碱由于登记时间较晚，使用量偏小，累计使用量不足3 t(表3)。

表3 2019—2021年上半年防治松材线虫的农药用量Tab.3 Pesticide consumption for control B.xylophilus from 2019 to the first half of 2021 t

在调查的17个省份中，15个省份侧重于防治媒介昆虫，其防治媒介昆虫累计用药量均占该省防治松材线虫病总用药量的50%以上。而安徽、江西两省则更侧重于打孔注药预防松材线虫病，其预防药剂累计用药量分别占该省防治松材线虫病总用药量的66.03%和53.49%。导致上述差异的主要原因可能是由于目前预防药剂主要依靠人工打孔注药，相比于防治媒介昆虫，打孔注药效率相对较低，且防治成本较高，单株成本20～30元，不利于大面积推广。当前我国松材线虫病药剂防治主要是以防治媒介昆虫为主，打孔注药防治松材线虫则主要用于保护黄山、庐山等风景名胜区以及特定珍稀松树。

2.3 防治效果评价

评价松材线虫病药剂防治效果表明，13种药剂在疫区应用中均表现出较好的防治效果，在使用的疫区中均有80%以上的疫区给出“良”及以上评价。除高效氯氰菊酯和吡虫啉外，其余11种农药在使用的疫区中均有90%以上的疫区给出“良”及以上评价；
13种药剂在疫区应用的防治效果普遍能达到60%以上(表4)。

表4 松材线虫病防治药剂疫区应用效果评价情况Tab.4 Effects of pesticides against PWD in epidemic area

在13种农药中，噻虫啉应用省份最多，2019年、2020年分别有16个省216，236个疫区使用该药剂，其中127，140个疫区对噻虫啉的防效评价为“优”，占比分别为58.80%和59.32%。两年来评价为“良”及以上的疫区数量占所有使用噻虫啉疫区数量的95%以上。说明噻虫啉在防治松材线虫病媒介昆虫方面得到了基层的普遍认可，其主要归因于噻虫啉良好的速效性和渗透性，能够迅速杀灭天牛，同时相比于吡虫啉、噻虫嗪等其他新烟碱类杀虫剂，噻虫啉对蜜蜂低毒，这也是其能够广泛应用的重要原因。目前，噻虫啉应用比较大的两种剂型分别为微囊粉剂和微囊悬浮剂，施药方式主要为喷粉和航空喷雾[10]。

其余药剂应用疫区数量均在100个以下，其中磷化铝、氯氰菊酯、甲维盐和阿维菌素应用疫区较多，两年内均有50多个疫区应用。作为当前伐桩处理药剂的磷化铝，其防治效果为“良”及以上的疫区数量占所有使用磷化铝疫区数量的98%以上。作为菊酯类农药的氯氰菊酯，其在2019年、2020年均有10多个省份应用，两年内对其评价为“良”以上的疫区数量分别占当年使用氯氰菊酯疫区数量的93.94%和100.00%，表明目前疫区对氯氰菊酯的防治效果较为认可。目前该药剂应用最广泛的剂型为微囊悬浮剂，施药方式主要以无人机和直升机喷雾为主，与传统的剂型相比，具有更长的持效期，最高可达1个月以上[11]。白僵菌、绿僵菌是目前防治媒介昆虫使用量较大的两个生物农药品种，其中应用白僵菌的省份多于绿僵菌。作为生物菌剂，白僵菌与寄生性天敌花绒寄甲Dastarcus helophoroides之间具有很好的相容性，可同时应用于松褐天牛的生物防治[12]。但有研究表明，白僵菌对管氏肿腿蜂Scleroderma guani、川硬皮肿腿蜂S.sichuanensis具有一定致死性，绿僵菌对川硬皮肿腿蜂也具有一定致死性[13－14]。因此，在林间使用两种菌剂时，要注意与肿腿蜂类天敌生物错时、错位使用，以保证各自的防治效果。

作为松材线虫病预防药剂的甲维盐、阿维菌素、苦参碱3种药剂，对松材线虫病均具有良好的预防效果，评价为“良”及以上疫区数量均占应用疫区数量的97%以上。甲维盐、阿维菌素评价为“优”的疫区数量占比达到65%以上；
苦参碱由于应用疫区数量较少，近两年仅有2个疫区应用，防治效果还需进一步验证。3种药剂的施用方式均为树干注射，但剂型略有差异。甲维盐有水乳剂、微乳剂、乳油3种剂型，目前以水乳剂和微乳剂应用较多，相比于传统剂型乳油，其含有更少的有机溶剂，在一定程度上能减少药剂对松树的伤害[15]；
阿维菌素目前有水乳剂、微囊悬浮剂、乳油3种剂型，乳油剂型应用较多；
苦参碱仅有水剂1种剂型。

值得注意的是，在本次调查中有一种防治媒介昆虫的药剂甲维·吡虫啉，有27个疫区应用，该药剂两年来在疫区应用中无“差”评。该药剂主要通过打孔注射方式施用，一方面对松树体内的天牛起到杀灭作用，也避免了吡虫啉对环境中蜂类的影响；
另一方面甲维盐的存在也对健康松树起到预防作用。目前该药剂已在松材线虫上获得登记，既可作为媒介昆虫的防治药剂，又可作为松材线虫的预防药剂。但由于使用疫区数量较少，防治效果还需在今后的使用中进一步验证。

2.4 农药登记情况

截至2021年11月，登记在林木、松树防治松材线虫病媒介昆虫及松材线虫的农药品种共计10种，其中单剂8种、混剂2种，防治媒介昆虫天牛的7种、防治松材线虫的4种(其中甲维·呲虫啉可同时用于天牛和松材线虫防治)。防治媒介昆虫的产品主要为新烟碱类杀虫剂、拟除虫菊酯类杀虫剂和生物菌剂3类。(表5)

表5 登记在林木、松树上防治媒介昆虫和松材线虫的农药种类Tab.5 Pesticide varieties registered in forest and pine to control insect vector and B.xylophilus at present

3.1 农药登记品种较少，基层超范围用药问题突出

2019—2021年上半年，全国防治松材线虫病年均用药量在2 000 t左右，仅占全国农药总使用量的0.1%。一方面由于市场份额小、投资回报低，企业申请登记的积极性不高；
另一方面当前我国对松材线虫病防治新型药剂尚处于研发阶段。从而导致目前登记农药的种类较少，基层防治松材线虫病选药用药较困难，进而出现超范围使用农药情况。调查发现，登记在林木和松树上防治松褐天牛和松材线虫的农药品种仅10种。但实际用于松材线虫病防治的药剂种类约50种，其中大多数药剂未在防治松材线虫或媒介昆虫上登记。以氯氰菊酯为例，2019—2021年上半年年均使用量200 t左右，占当年防治媒介昆虫总使用量的10%以上，应用范围覆盖10余个省份。然而氯氰菊酯却没有在林木或松树上获得登记，其中有98%以上的产品登记于防治杨树天牛，严重限制了森防机构对防治媒介昆虫药剂的可选择性。

3.2 药剂使用存在不科学、不规范现象

1)多数省份未能做到轮换施药。2019—2021年上半年，防治媒介昆虫的噻虫啉、氯氰菊酯、白僵菌使用量占总用药量的80%，防治松材线虫的阿维菌素、甲维盐使用量占总用药量的99.9%以上。从农药合理施用的角度来看，长期使用同一种或同种作用机制的药剂容易导致松材线虫及媒介昆虫对药剂产生抗药性，不利于松材线虫病的可持续防控。2)存在使用高毒、限用农药现象。一些限制使用农药如毒死蜱、氧乐果、克百威、乙酰甲胺磷等在10余个省份仍有应用，累计使用量50 t以上；
作为伐桩处理的常用药剂磷化铝，年使用量20 t左右，由于磷化铝属于高毒农药，使用的安全风险较大。

3.3 药剂防治存在技术瓶颈

1)针对松材线虫尚无特效治愈药剂。打孔注药防治松材线虫只能起到预防保护作用，对已经染病的松树治愈效果较差，且大面积防治效率低、成本高、推广难度较大。2)施药技术设备相对滞后。目前防治松材线虫的主要施药方式是打孔注药，通过电钻打孔对松树木材的损伤较大，松树自身难以恢复。3)当前打孔药剂剂型主要为微乳剂或乳油，载药体系选择多为DMF、NMP等极性溶剂，易产生药害，且渗透、传导能力较弱，与松脂亲和能力差，经常导致瓶口堵塞，对药剂的防治效果影响较大[16]。4)防治媒介昆虫效果不佳。松材线虫病主要媒介昆虫松褐天牛属蛀干害虫，在南方部分地区羽化期长且不整齐，常用药剂持效期较短，需多次连续施药才能达到最佳防治效果。

4.1 推进松材线虫病防治新农药登记，拓宽松材线虫病防治药剂市场

近年来，农业农村部高度重视特色小宗作物用药登记问题，先后制修订了5 766项残留限量，制定了阿维菌素等67种农药在589项特色小宗作物上的限量标准，发布了505项农药残留风险控制技术方案，登记近百个农药产品，小宗作物“无药可用”的问题得到明显改善。应进一步协调农业农村部农药管理部门尽快将松树及其他林木纳入«用药短缺特色小宗作物名录»，及时起草修订相关技术标准。将松树及其他林木用农药按照特色小宗作物的农药登记程序，实行群组化登记管理，简化林业用农药登记程序，扩大登记范围，降低农药企业的登记成本，缩短登记时间，丰富松材线虫病防治药剂种类。

4.2 落实地方政府主体责任，提高防治人员科学用药水平

2020年新«森林法»施行，进一步明确了“重大林业有害生物灾害防治实行地方人民政府负责制”。因此，地方政府应进一步落实主体责任，县级政府应科学制定年度松材线虫病防治技术方案并组织实施；
市级政府则应对方案严格审核，强化对基层选药用药的监督管理；
省级政府应定期做好监督检查、核查工作，并适时为基层组织松材线虫病防治技术培训，让广大基层防治人员能够做到科学合理地使用农药，确保松材线虫病防控成效。同时，还应加强对施药人员的安全培训，确保用药安全。

4.3 强化科技支撑，加速成果转化

各农药研发生产企业、科研院所应加强产学研用融合，加快松材线虫病防治新药剂、新药械的研发和成果转化，加强对染病松树治愈药剂的研发投入，加大对生物农药、绿色环保型药剂和新剂型的开发力度，及时升级打孔注药装备或探索全新的松材线虫病防治方式；
各级林业主管部门应及时做好新药剂、新药械、新技术的试验、示范和推广工作，不断提升松材线虫病防治整体水平。

2021年7月，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印发了«全国松材线虫病疫情防控五年攻坚行动计划(2021—2025)»[17]，一场围绕松材线虫病疫情防控的生态保卫战已经打响。药剂防治作为松材线虫病防治的重要手段，是目前保护松树健康、阻断松材线虫病传播、维护松林生态安全的重要途径。应着力解决松材线虫病防治药剂的研发、登记、使用过程中存在的突出问题，早日突破松材线虫病防治选药用药瓶颈，形成松材线虫病防治有药可防、有药可治的良好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