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苗族童帽纹饰特征及文创设计探索

李阳芳 张玉山,2＊

（1. 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家具与艺术设计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4；
2. 中南林业科技大学中国文化创意研究中心，湖南 长沙 410004）

苗族服饰是苗族传统文化的瑰宝，苗族童帽又在苗族服饰中占据极其重要的地位；
儿童是一个家庭的希望，象征着生命的延续和老有所依，在部族生活中显得尤其重要。《说文解字》中对于帽的解说为“帽，小儿及蛮夷头衣也”[1]。童帽不仅在功能上可以遮风挡雨，更是寄托着母亲对孩子美好的祝愿。每一顶童帽都是由母亲亲手缝制，一针一线都承载着母亲对孩子满满的期盼和宠爱，点点滴滴最后汇聚成一顶精美绝伦的帽子。一顶小小的童帽寄托着母亲对孩子满心的欢喜，亦承载着这一个民族独特的情感文化。

1.1 童帽的起源

湘西苗族先民对狗的崇拜源于盘瓠神话，是一种民族图腾崇拜、部族英雄崇拜[2]。相传上古时期一场大洪水把人们的粮食种子都给带走了，人们处于饥荒的恐惧中。有一只名叫盘瓠的五色神犬历经万难来到遥远的地方给人们带回谷种，由于路途遥远，在归来途中身上谷种被河水冲走，只余尾巴上沾的几粒谷种，正是这几粒谷种给苗族人民带来了生的希望。因此在苗族人民看来狗是神圣的动物，不仅有顽强的生命力，更是吉祥的象征，苗族的童帽亦被称为“狗头帽”。故而苗族人民对狗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从来不会杀狗，更不会吃狗肉，狗如果死掉了要带到野外埋掉，再穷的人家里第一碗饭都会让狗先品尝，以表达对盘瓠的纪念。

1.2 童帽的价值

童帽从功能价值上来讲首要就是御寒保暖。在秋冬季节和冷暖交替的时候，母亲会在里层缝制夹棉的冬帽，这样可以帮助儿童抵御风寒侵袭，让儿童平安度过冬天；
到了春夏较为炎热的季节，会去掉夹层的棉花或者佩戴透气清凉的夏帽，这样可以有效遮挡太阳紫外线和起到防尘的作用。

童帽的审美价值体现在帽子的花纹和形式上，形式上有具有实用意义的夏帽、冬帽、春秋帽，具有象征意义的风帽、碗帽、状元帽、虎头帽、狗头帽等[3]；
花纹通常由动物、植物、几何纹组成，间或配以文字和银帽花，使童帽显得既古朴纯真又丰富多彩。童帽拥有丰富的色彩、精致的做工，显得可爱俏皮，让人爱不释手，更是体现出苗族人民特有的审美意趣和对生活的无限热爱。

2.1 童帽的纹饰特征

湘西苗族童帽纹饰在刺绣上所用的针法主要是平绣、锁绣、打子绣、辫子绣等，不同的针法会呈现不同的纹样效果[3]。在创作时往往会根据纹样特征选择合适的绣法，一顶童帽的制作会使用好几种针法，以达到不同的装饰效果。

苗族童帽上的刺绣纹样大致分为植物纹、动物纹、几何纹。童帽上的纹样极其丰富，一般是以两种及以上纹样组合而成，单个的纹样很少见。童帽中刺绣的各种形象不只是单纯对自然的模仿，也是一种自我的艺术表现。纹饰在创作中讲究构图饱满、元素排列紧凑、线条虚实相生、造型流畅飘逸。苗族人民喜好五彩的衣服，用色以红、黑、黄、绿、蓝为主，在配色时讲究明度、纯度、冷暖色调的互相搭配；
用色大胆的同时又能灵活搭配，使作品五光十色的同时又能互相协调、如梦如幻，形成独有的民族特色[4]。

2.2 动物纹

动物纹的选题大多寓意吉祥，像凤凰、龙、虎、牛、羊、飞鸟、蝴蝶、鱼、虾等[5]。苗族童帽在图案创作中，造型生动淳朴，色彩热烈原始，常常将生活中所见到的动物或者传说中存在的动物概括出主要的特征，通过想象、拼置、美化等形式巧妙地与童帽联系在一起，从而形成一种新的独特的样式，汇聚成苗族人民独有的艺术语言。

表1 的蝴蝶纹源于蝴蝶妈妈的传说，蝴蝶和凤凰是《苗族古歌》传唱的内容，苗族先民认为蝴蝶妈妈孕育出了人类始祖姜央。凤凰是传说中的神鸟、人们想象中的保护神，现实中并不存在；
蝙蝠和老虎可以在现实中找到真实参考，创作时概括其主要特征再结合现实参考进行艺术创作。苗族刺绣在纹样的构思创作中把传说中的故事与现实完美融合、虚实相生，用丰富的想象力把传说中的故事通过刺绣的方式呈现出来。

表1 童帽的动物纹特征

2.3 植物纹

植物纹的图案主要分为花卉和蔬果两类。花卉纹样包括牡丹、桃花、莲花、梅花等，蔬果纹样包括石榴、桃子、葡萄、葫芦等日常生活中寓意吉祥美好的果子[5]。在植物纹样的装饰中，并不拘泥于植物固定的形式，而是赋予无限的想象空间来呈现完美的视觉效果。在创作时往往将特定的事物打散、重构、夸张、变形等，从而形成一种新的艺术样式。

表2 中的纹样由于绣法不同，呈现出不同的层次感。苗族人们在刺绣上编织着他们对世界的想象，作品上的花纹刻画源自于对世界的观察和提炼。湘西苗族人民定居在大山深处，纹样取之于自然、用之于自然，从而衍生出一种“万物有灵”的思想，自然中万事万物承载着苗族人民的记忆与憧憬。

表2 童帽的植物纹特征

2.4 几何纹及其他

湘西苗族童帽上花纹的款式不止局限于生活中常见纹样，还包括人形纹、字符纹、钱币纹、太极八卦等与人文相关的纹样（图1）。字符纹样包括“福、禄、寿、喜”纹样；
童帽上也会绣上一些承载儿童优秀品格的字样，诸如艰苦革命、智勇双全、自力更生等，表明理想抱负的字样诸如保卫祖国、抗美援朝等（图2）[6]。绣字在苗族的传统纹饰中其实是十分少见的，这类纹样的出现是苗族人们长期与外界交流中衍生的产物（表3）。

图1 帽顶钱币纹

图2 帽身字符纹

表3 童帽的几何纹特征

2.5 童帽的配色

苗民受盘瓠神话的影响历来喜好五色的衣裳，服饰的颜色以青、黑、红为主。喜欢用纯度较高的色彩，呈色鲜艳明亮、光彩夺目，不同的地域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偏好。例如处于大湘西范围的城步苗族自治县，按照服饰的颜色来划分，扶城、莫宜一带的苗民喜欢穿着绣花边条的服饰，因此被称为“花苗”；
横岭峒牛石的苗族因喜欢穿着红色的服饰，被称为“红苗”；
苗寨的大多数苗民喜欢穿着青色衣服，唤之为“青衣苗”。

童帽属于苗族服饰的一部分，苗民对颜色的偏好也体现在童帽的用色上：童帽的底色以黑、青蓝、紫、青绿、红、黄为主，配以绿、青、黄、粉、白等五色花纹；
帽口边缘会用金色、白色、黑色绣线滚边，配以银饰、不同纹理的材料做的装饰。一顶顶童帽经过苗民的巧手被打造得活灵活现、意义非凡。

苗族人民在用色方面有一定的讲究。童帽大多以黑、红作为底色，黑色代表隆重成熟、刚正不阿，同时也与环境、儿童习性相关，山林之中灰尘较多，加上儿童本性顽皮，容易弄脏衣物，黑色因不易显脏而受到长辈的喜爱；
红色寓意青春生命、喜庆吉祥，红色多用于婚礼、乔迁，人们见了红色心中自然欢喜；
紫色寓意富贵、紫气东来，紫色“福禄寿喜”银饰童帽中，紫色帽身两端垂有金色流苏，中间配有福、禄、寿、喜字样和银饰，端庄隆重的外形寄托着长辈期盼孩子长大后富贵如意的情感；
古典的童帽中极少有以白色为底色的童帽，白色大多代表丧葬，因此白色在苗民心中寓意不吉祥，见图3。

治疗后，2组患者手DASH评分均较治疗前有降低(均P<0.05)，QOL项均较治疗前有提高(均P<0.05)；
矫形器组在提高DASH-ADL功能、QOL(生理和人际关系项)方面较对照组改善显著(均P<0.05)，DASH-症状功能、QOL(心理和环境项)2组间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见表3。

图3 紫、红、黑底的童帽

童帽的底色主要取决于当地的自然资源，苗人擅长用自然中的植物、矿物做染料，从植物的根部、茎叶提取染料，如从紫草中提取出紫色，从红花中提取出红色的染料。童帽在花纹和用色上通常表达出苗族人民对大自然的理解和感悟，体现出苗族人民一种朴素的哲学观念。受“万物有灵”思想的影响，当地巫傩文化盛行，苗族人民认为山川湖海、天地万物甚至言语都是具有灵性的，灵性可以依附于人，也可以嫁祸于人[7]。苗族人民尊崇古树，不会随意砍伐；
与神灵有关的话题不会随意谈论，在神灵跟前提到的事说到就必须做到，否则就有可能受到神灵的惩罚。

2.6 童帽的寓意

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喜乐，童帽不仅能为孩子遮风挡雨，更承载着母亲对孩子独一无二的爱。对于苗族人民来说童帽如同衣服一样，是孩子必不可少的穿戴品，通常母亲会在孩子未出生的时候着手准备童帽，一边手持针线给孩子缝制帽子，一边盼望着孩子出生，一针一线都融入了母亲对孩子深深的爱，期待与孩子见面那一刻将童帽献上，及时给与孩子保护[8]。

孩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到10 岁都会佩戴童帽。在孩子5 岁之前，童帽形式一般是“狗头帽”“虎头帽”可以帮助孩子抵御风寒，让孩子健康成长；
等大一些上学了，母亲对孩子的期盼可以说是望子成龙，这时候帽子形式一般是“状元帽”“如意官帽”，希望孩子能够事事如意、学业有成。童帽灵活游走于母亲和孩子之间，只为爱而传播。

3.1 研究思路

首先，经过资料收集，发现苗族童帽与现代设计有两个契合点：第一，童帽不仅具有功能上的遮风挡雨，更承载着母亲对孩子独一无二的爱，这种母爱是人类最伟大的血脉传递，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母亲对孩子的爱只增无减。第二，苗族的历史发展和民族文化都记录在纹样之中，苗绣是苗族人的一种语言符号，人们通过纹样就能感受出苗族的文化内涵，体验一个民族的浪漫。现代的图形也具有说文解字的作用，人们通过图形联想性地去感受符号内涵和设计语义，见图4。

图4 研究思路流程

其次，苗族童帽色彩造型大胆，但能和谐统一、充满生机，离不开湘西苗族地区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悠久浓厚的民族历史，纯净古朴的风俗人文，才造就了苗族童帽独树一帜的艺术语言。现代设计应当充分吸收其文化内涵，知其古史、明其来意；
掌握设计的历史脉络、设计方法、人文底蕴；
说好中国故事，摆脱国潮设计只会堆砌元素的瓶颈局势。

3.2 创新思路

3.2.1 纹样的再设计 童帽依据其独有的形式和装饰，达到实用性和装饰性的融合。苗族童帽醇厚的民族气息也极具代表性，在人们心中有较深的认同感（图5）。受到现代生活的影响，苗族传统的纹样已经不能代表现代生活的人文内涵了，童帽上的纹样急需创新来融入现代生活，打造现代化的民族风。

图5 狗头帽纹样提取

图6 是由民族手工艺人创作的民族帽新样式，款式上提取了狗头帽的造型，去繁化简，使帽子显得可爱萌趣，使用浅色做帽子底色，帽檐的流苏增加了几分活泼。该作品淘宝店铺粉丝数量为25.8 万，可见人们对民族传统的喜爱与现代主义是共存的。

图6 芽小七手创民族帽

苗族的童帽融合了苗族人们在特定的生存环境中的所思所想，需要将传统的符号解构，结合现代设计中的设计原则和人们审美需求找到契合点，保留传统文化魅力的同时，将传统符号重新再设计融入现代设计中，就能永久保持一个民族文化的青春活力[9]。

3.2.2 材质的多元性 每一顶童帽或是形状不同，或是颜色不同，或是装饰花纹不同，样式虽丰富多样但大多是在棉布上进行缝制，创作材料单一。

传统的民族手工艺在材料的选择上一般是依附于当地独特的自然资源就地取材，取之于自然用之于自然。然而自然资源具有有限性，只能在一定的限度内进行采掘，过多采掘就会对生态造成破坏。有些手工艺到了今天由于原材料短缺导致其无法继续生产，比如衣服制作中已经有许多人造纤维代替了原来的桑麻和蚕丝。手工技艺经过一代代人的传承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的，技术的改变对材料的要求也会带来变化。

在经济繁荣的今天，多元并存已然是时代的主题。生产中不同的材料具有不同的特性，在童帽创作时可以使用不同的材料进行二次创作，同一种设计在不同的材料上可以探索出不同的可能性，不同的探索会带来不同的消费人群，手工艺人需要将材料带来的新体验、新感受推广给广大的爱好者，让民族传统在发展中得到弘扬。

3.2.3 形式的多样化 民族传统手工艺面临着手工艺人的减少甚至后继无人导致手艺断代；
现代产品的冲击导致生存艰难；
制作原材料和技术的匮乏导致价格飙升；
生产期限的久远导致产量稀少；
技术的缺失导致粗制滥造等一系列窘困境遇[10]。苗族童帽是苗族银饰艺术中的精品，如果能将童帽的精髓应用在不同的载体上，会带来不同的体验，也能迎合不同人群的审美需求，为民族手工艺带来更多的生存空间（图7）。童帽是民族文化呈现的一种载体，是手工艺品形式的一种。湘西苗族精致美丽的手工艺品还包括箱包、背带、头饰、香囊等，使用的手工艺种类包括织锦、刺绣、锻银、蜡染等[11]。

图7 芽小七手创醒狮T 恤、背包

在多元化的环境中，童帽承载的艺术不应该拘泥于一种表现形式，而是应该尝试不同的载体去探寻更多的可能性，现代设计可以将童帽承载的传统工艺表现得更加丰富。

3.2.4 使用人群的拓展 湘西地区山林较多，早晨和傍晚气候寒冷潮湿，童帽可以在气候差异较大时保护儿童不受寒气侵害，在气候变化的时候给予儿童很好的保护。在湘西苗族漫长的历史生活中，逐渐演变成具有鲜明民族特色的一款手工艺品。

童帽在创作的时候使用对象一直是儿童，结合儿童生活的各种场景进行创作。童帽不一定单单只是儿童的专属，童帽在创作时可以考虑亲子款，或者推出大人的款式，针对特定人群去设计不同功能属性的帽子，拓宽产品的使用人群，大人和孩子都可以穿戴，增强产品的趣味性、互动性和适用性。

文章分析了苗族童帽在其独特的地域文化中的功能和寓意，并结合苗族手工艺面临的现状，指出了童帽在文创设计中发展的方法。童帽的纹饰可以分为动物纹、植物纹、几何纹和其他，童帽上的纹样从最原始的几何纹渐渐发展出绣有艰苦革命、抗美援朝等字样的字符纹，这是苗族在与外界的交流中发展出来的产物。

童帽面临着原材料的匮乏、手艺人的缺失断代、跟不上时代的审美需求等问题，从纹样的再设计、材质的多元性、形式的多样化、使用人群的拓展4 个方面去诠释童帽的创新路径，为童帽的创新设计探索了新的可能。童帽是湘西苗族文化传统中的瑰宝，这种爱的传承展现的是苗族独特的艺术魅力。在现代设计中发挥传统符号的感召力，展现传统纹样和文化的魅力，需要充分挖掘传统文化的丰富内涵，探寻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的契合点，让传统文化再次焕发出生命力，做出中国韵味，将苗族人民的手工艺与时俱进地活态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