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色彩的象征意义在实验动画短片《Jeu》中的应用

□王静文 李者 张洪铭/文

色彩作为重要的画面视觉元素，在动画的创作中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它既可以奠定动画的风格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通过色彩的变幻影响观众的情绪和审美体验。动画中的色彩充满主观性的设计，目的在于通过色彩的内在表现力从而超越对色彩表面的模仿与描绘。文章将以实验动画《Jeu》（又名：游戏）为例，简要分析色彩的象征意义在动画创作中的作用。

色彩是人们通过视觉感受生活中一切事物的重要途径。虽然由于感知者个体主观上的差异，导致不同颜色给人们带来的感受也各不相同。但无论是主观层面还是客观层面，不同色彩带来的视觉感受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人们对于不同情感的把握与体会。

在动画作品的创作过程中，根据作品题材、风格、制作材料的不同，在颜色的选择上也要仔细斟酌，要选择更符合主题、更贴近作者想要表达的情绪的色彩，而不是将现实中看到的颜色直接拿来运用在自己的作品中。

人眼是人类观察世界和体会世界的重要媒介之一，而色彩对于人了解世界、感受世界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对于创作者而言，色彩就是生命，一个失去了色彩的世界寂静无声、如同死物。光作为世界万物展示色彩的媒介，虽然物体通过光线折射出的色彩是明确的，但不同物体传递出来的情感感受却是因人而异的。

人们对于色彩的感知并不是统一且固定不变的，而是会受到观察者所在地区、历史环境、宗教信仰、社会经历以及思维方式等方面的影响。

色彩可以让人更加直观地感受事物传达出的信息及情感，例如嫩绿色的树芽会让人感到春日万物的生机与活力；
焦枯的棕褐色和低明度的黄色会让人联想到秋日的萧条与沉闷；
橙色则多与温暖的阳光相关联。这些都是色彩带来直观感受，但对于艺术家来说，最深刻最真实的色彩效果是无法用肉眼直观看到的，它更像是一种灵感、一种稍纵即逝的主观感触。在动画的创作中，色彩也往往起着以下作用。

1.1 用于识别不同角色及事物的形象

在动画中，观众对于颜色的识别要比依靠形状、名称更明确更清晰。例如在《哪吒：魔童降世》这部动画中，观众在看到穿着红色的上衣，带着红色头饰和金色项圈的角色时，就会自动带入到哪吒的角色当中去。同理，在固有的印象中，提到哪吒也会使人联想到红色的混天绫、金色的乾坤圈这种具有代表性的角色物品。

1.2 对于角色情绪和场景氛围的刻画

在刻画角色的心理和情绪时，为了使情绪在画面当中得以体现，往往需要调整人物的光影效果以及周围的环境色。在角色积极向上无所畏惧的时候，周围的环境色也会是明快灿烂、五彩缤纷的；
而在角色遭受打击一蹶不振的时候往往会使用增加人物阴影面积的顶光，周围的环境也会使用阴暗的冷色调。

例如在动画《千与千寻》中，被认成腐蚀神的河神出场时伴随着环境中熄灭的灯光、阴暗的暴雨天气，这样的环境色彩更加衬托出满身污泥的河神刚出场时给观众带来的神秘阴暗的角色特点。

1.3 通过色彩本身营造的象征、隐喻效果

这类色彩的使用常常是通过对于环境色的改变从而使观众感知到动画中时空关系的变化。例如在动画《红辣椒》中，女主人公以两种不同的形态穿梭于梦境与现实之间，与现实世界中清冷的日光效果不同的是：在梦境空间以及受到梦境影响的环境中，环境中往往充斥着暧昧的黄色和红色调。通过环境色调的转换可以暗示观众动画中的时空关系发生了什么变化。

大众普遍对色彩的认知以及色彩对于其情绪的影响，往往是依靠自然界中不同事物的色彩给人带来一些既定的色彩感受。色彩的象征意义在一定程度上作为一种色彩想象的方式，使人在感受到某种色彩时，脑中会自发地对这一色彩产生相对应的情绪或感到色彩带来的某种启示。从古至今，色彩象征意义更多的是作为某一民族或宗教当权者定下的等级划分制度，没有所谓的色彩隐喻及其他作用，在这种情况下的色彩象征更像是代表着一种“形式”[1]。

在早期哥特式建筑和罗马式建筑以及壁画和绘画图案中，都是将色彩用作象征性的表现手法。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在早期的壁画作品中看到艺术家们对于清晰明确的画面色彩和效果的追求，而不是掺杂了各种各样的阴影和丰富的色彩变化。

由于不同的社会环境、地理位置、宗教等各种因素的影响，对于色彩象征意义的分析也不能一概而论。基于中西方不同的社会形态及文化背景可以对其产生的色彩象征意义进行简单的分析：在中国以故宫的城墙为例，纯正的红色往往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王权至上的感受，与之相搭配的金色、黄色则会给人以富贵、高不可攀的感受。“朱紫尽诸侯”一词说明朱紫色在中国传统的用色中代表了地位的尊荣。在南北朝时期，在服饰的颜色上也按照朱、紫、绯、青、绿的顺序由高至低区分出官员的等级。白色也是从古至今都非常富有象征意义的色彩：首先是历史中常常用于代指那些没有官职的普通人，就像刘禹锡的《陋室铭》中提到的“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同时，白色代表的意象往往与丧事挂钩，是我国传统的丧葬服色。

在西方，红色是至高无上的权力的代表色，西方油画常常将教皇身上披着的衣服、国王的披风画成红色；
橙色既有贵族即抬高自己的身份，又显得亲和的意味；
黄色作为代表了阴暗、背叛的色彩，常常用于勾勒一些妓女身份以及暗含阴暗背叛心理的人物。例如乔托在他的《犹大之死》中，将犹大画成身披黄袍的形象；
蓝色端庄柔和，同时含有秩序、谦卑的象征，既代表了中底层阶级，也成为中世纪圣母玛丽亚的代表色；
紫色因为其染料的稀有在古罗马时期作为皇帝的专属色使用，沉稳凝重又带着至高权力的神秘感；
从西方结婚的白色的纱就可以看出，白色在西方代表了纯洁、天真，是中世纪早期坠入爱河的女子们的象征，同时具有圣洁不可侵犯的色彩特性。

所以，色彩的象征性除了用于区分等级之外，更多的是人们根据所处地域文化而衍生出来的对于色彩的刻板印象。例如提到蓝色就会下意识地想到天空及大海，而提到绿色又会使人们想起自然界中的植物。

但就像伊顿在《色彩艺术》中提到的：“缺乏视觉的准确性和没有感人力量的象征主义只会是一种贫乏的形式主义。[2]”色彩不能为了象征而象征，而是应该在侧重象征性的同时赋予其更加深刻的艺术内涵。

在动画创作的过程中，不同色彩的使用场景也应有所不同，但相同的是色彩往往起着画面中传达空间感受和揭示人物心理活动，营造情绪氛围的作用[3]。色彩的选择是对于人物精神世界的外化表现，是能够把抽象的主观感受变成可视化的视觉语言。所以说，色彩是用来表达画面情感的必需品。

实验动画短片《Jeu》（又名：游戏）是瑞士实验动画导演乔治·史威兹贝尔的作品，是其使用丙烯颜料逐帧画在赛璐珞上，再用影像转描技术制作而成的。这样的制作方式可以在极大程度上保留色彩的准确性，我们在分析这部短片色彩的同时也应该考虑到其上色方式。在观看短片的时候即使因为年代较为久远所以展现出的色彩稍有偏差，但我们仍然能够感受到色彩的纯度在这部短片当中起到的不可忽视的视觉作用。

3.1 片头的黑白灰色

黑白灰作为中性色给人的感觉往往是刻板没有生气的，在片头进入正片之前的倒计时绘制中，作者使用了灰色作为画面中倒计时数字和背景的用色。用黑白灰的对比塑造出了倒计时数字的立体感和与背景之间的空间关系。这样的绘制方式除了符合作者每一部动画的片头都会选择用具有创意的方式绘制倒计时外，同时起到了欲扬先抑的情绪效果：先用灰白色引导观众用冷静审视的目光去进行观赏，在呈现出短片标题之后用陡然加入的色彩给人以惊喜和强烈的画面对比。

3.2 短片中的黄色

作为画面中出现的较为抢眼的色彩，黄色在影片中有两种表现方式：一种是饱和度非常高的柠黄色，用来做画面当中的装饰性颜色，无论是片中前三分之一的时候用来绘制画面中跳动的字符、水面上滚动的小球、游戏中的人们互相传递的皮球还是后续画面中立方体顶面的颜色，柠黄的使用都是作为画面装饰性的色彩，在画面当中占据较小的范围却能吸引观众的注意，营造出活泼欢快的画面效果。第二种是更加柔和的橘黄色，它由被人们围着传球的线装水池边逐渐变为地面和飘浮在空中的色块。在短片的中后期甚至作为画面的主色调通过明暗变化来营造画面中的空间交叠的视觉效果，通过与红色的交融营造出了一种充满欣喜感的喧闹效果。不同于亮眼的柠黄色，橘黄色则给人以温暖平静的感觉，所以即使营造的画面空间不断变化扭曲，也不会给观众带来强烈的不安定感，反而增加了画面的趣味性。

3.3 短片中的蓝色

蓝色给人清澈高远的感觉，片中的蓝色多以群青为主，在短片的开头部分也是作为背景存在于画面当中。并且通过动画的表演逐步演变为水池中的水。同时，围绕着池子游戏的人们也穿着蓝色的上衣，与下身的红色裤子形成对比。在后续的画面中，蓝色先是作为场景出现的植物的暗部颜色去营造物体的空间关系，丰富画面的颜色，而后又以色块的形式配合画面中的空间变化，增加了画面的色彩层次。

3.4 短片中的绿色

短片中的绿色主要作为背景的草坪和树木出现在片中人们围着池子做游戏的时候，符合人们对于绿色的一个固有认知：绿色源自大自然中的植物。用绿色也更好的交代出人物所在的场景，营造出平和愉快的氛围。同时，绿色作为黄色和蓝色的间色，它协调着三种颜色同时出现在画面中的视觉效果，使颜色在画面中更加的和谐。

3.5 短片中的红色

红色在片中经历了由浅至深的变化过程，由一开始的装饰性色块变成了画面的主要色彩基调。从片头跳动的浅色色块，变成众人深红色的裤子；
再由跃动的橘红色去构成画面中空间的变换交错，让画面中呈现出大面积的红色。红色是热情活跃的象征，该颜色在短片中的变化一是随着剧情的发展，由静至动，由浅入深；
二是随着背景音乐的渐入高潮用红色在画面中营造出的空间的组合与穿插，配合背景音乐给观众带来充满活力的视听感受。

不同色彩在不同的场景中有着不同的象征意义，我们不能一概而论地去说某种颜色一定带有某种意味，这是不合理且非常刻板的。通过对动画短片《Jeu》的简单分析可以知道，在动画创作的色彩选择中，创作者既要使色彩符合动画情节的设定，传达出正确的情绪，又要使颜色在符合短片风格的情况下更加和谐的组合、穿插。例如在短片中用蓝色表现水面、用绿色去表现地面与植物、使红色根据音乐的节奏控制在画面中出现的时间和范围。对于画面中任何一种颜色的存在我们都不能只单纯地去评判这个颜色的好坏，而是应该结合周围的环境、整体的风格塑造对其进行解读，同时通过色彩间的对比来增强某一颜色带来的视觉感受。■

引用

[1] 贾越淳.浅谈色彩的象征意义[J].新美域,2022(3):4-6.

[2] 约翰内斯·伊顿.色彩艺术[M].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7.

[3] 杨晶晶.色彩在动画设计中的应用[J].艺术大观,2022(25):94-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