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的头发】 母亲的来信

　　某日整理家居，偶然翻出一组旧时照片，其中一张我还是个小婴儿，被笑靥如花的妈妈抱着，脸上洋溢着幸福和甜美。那时的我已经有了和妈妈一模一样的美丽金发，是生命轮回里妈妈给予我的最好礼物。然后照片一张张翻过去，我也一天天长大了，容颜悄换中唯一不变的是那一头飞扬金发，像明媚的向日葵永远盛放在似水年华里。我想起了关于头发的故事，从童年到现在，光阴荏苒，30年过去了。
　　我7岁时得了伤寒。当重症得以控制时，小小的我却发现自己开始掉头发了。每天清晨醒来，枕巾上的一缕缕头发就像是一瓣瓣枯萎的金盏花，终于有一天，头发全部掉光了。我害怕极了，每天躲在储物间里，抱着小布熊发呆。
　　直到有一天，妈妈把蜷缩在储物间里的我抱到了窗台上，阳光暖暖地抚摸着我的头皮，沁进了我的记忆里。妈妈拿出一只假发套仔细地为我戴上，然后说:“莉莉，好看吗？”我捧着镜子又惊又喜，仿佛在瞬间里长回了原先的秀发，我兴奋地仰起小脸，却发现妈妈的披肩长发已变成齐耳短发。妈妈淡淡地笑了，她说：“这发套是特意请别人定制的呢，用的就是妈妈的头发。妈妈这样做是想告诉你，我的宝贝，你的病已经治愈，你的头发很快就会长出来。你要长成一个健康快乐的孩子，你会拥有比妈妈还要茂盛美丽的长发。”
　　如妈妈所言，我真的渐渐走出阴霾健健康康地长大了，我拥有了丝缎一样令人羡慕的长发，那是妈妈对我的生命祝福。我以为我头发的故事便就此归于平淡，可是命运却并非如我想象。我25岁时，妈妈不幸患了癌症。当我千里迢迢从西雅图赶回家时，妈妈正坐在阳台上晒太阳，瘦瘦的背影有些孤单，她的头发已经落光了。
　　有谁能想象我送给妈妈的54岁生日礼物竟是一顶用自己的金发制成的发套，亲手给妈妈戴上时，我的指尖抚过她头皮上老去的斑纹，那一瞬间，感觉时光倏忽倒流，我又变成了那个恐惧无助的小孩，被妈妈用最美的爱无私地保护着。我哽咽着对妈妈说：“请等等我，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穿上美丽的博士袍，我会嫁给真心待我的男人，我还会有笑靥如花的女儿。妈妈，还有那么多的幸福，你不能让我孤零零地一个人生活。”妈妈抚摸着我的齐耳短发回答道:“好的，我等着你。”
　　一晃十年过去了。十年里我认真地挣着幸福，一如妈妈努力地挣着时间。化疗结束后，妈妈渐渐地长出了头发，淡淡的金色夹着缕缕银丝，美丽依旧。阳光晴好的日子里，我们常常外出散步，当我右手挽着母亲，左手牵着女儿时，微风轻轻扬起了我的长发与思绪，那一刻，我知道我拥有了整个世界。
　　编译/王流丽 摘自《环球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