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浮【一个失婚女人性与爱的烦恼】

　　我和娅娅是在七年前认识的。当时，我在市政府一个部门工作，由于人手不够，从其他部门借用了一些人，娅娅是其中一个。她是市团委干部，本科毕业，能歌善舞，活泼开朗。娅娅那时刚结婚不久，剪得短短的头发，圆圆的脸，白白皮肤上滴溜溜的眼睛，很是青春逼人。我们之间很谈得来，娅娅什么话都爱同我讲。我们愉快合作了半年。后来娅娅怀孕了，回原单位去了。记得她生儿子时，我还买东西去贺她。那时，初为人母的娅娅是多少幸福令人羡慕啊!
　　而七年后，我们再聚首时，才知道也经历了婚变：儿子一岁时，因丈夫嗜赌如命，娅娅把他“休”了。我知道，娅娅的丈夫是个工人，虽然外表高大帅气，但内涵素质甚差，与学文科的娅娅有许多距离。他们的离异并小奇怪。我们经常在一起喝茶、逛街、吃饭，无活不谈。自然，男人、性爱是我们共同的也是最多的话题。在夏展的茶厅，在秋夜的草坪，在冬季黄昏的小食街，我们常一边吮着田螺，一边窃窃私语――
　　我：分手这么长时间，还想他吗?
　　娅娅：其实他为人除了好赌，并不坏，特别是他率真大方蛮可爱的。他人高马人，一头卷发，冲你一笑起来迷死人，要不，当初我家里拼命反对我还是坚持嫁了他?他是那种见了就叫人想入非非的男人，渴望得到他的吻，能躺在他的怀里和他溶为一体。过了这些年，我还经常做梦，梦到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光，他勇猛有力，想要时不容抗拒，我说他每次做爱都像强奸，他就哈哈大笑，得意忘形，为此那时很恨他。现在想起来，这大约就是一种最原始的冲动，最不加掩饰的男人的性欲。印象太深，毕竟我们只在一起一年，如时间长了，反而就麻木没感觉了，正如人们常说的：失去了的东西，往往才懂得珍贵吧!有一首歌：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还有那淡淡的烟草味道……每唱这首歌，我都潸然泪下。
　　我：那么说，这些年你还跳不出这围城吗?我是指精神上的。
　　娅娅：不，通过多年的冷静，我已对婚姻有了较清醒的认识，一个不美满的婚姻它应该死亡，没必要保留它，死要面子活受罪。况且，我认为爱情和婚姻是可以分离的，很多人结婚不是为了爱，爱的人又不一定能结婚，能上床做爱就行。爱也是如此，它也可以和爱情分离，在一起做爱的人不一定相爱，没有条件做爱的人并不表示他们的感情相悖。我已恨透了前夫的堕落，但又怀念那种做爱的情景，这种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渴望，恐怕还是因为我仍是一个女人吧，虽说我已经不年轻了。
　　我：这些年来，你还遇到过别的男人吗?
　　娅娅：在我离婚头半年，当时孩子还小，一天忙忙碌碌，到了晚上累得要死，倒头就睡，也不觉得怎么样。后来孩子慢慢大了，我去了婚介所，希望能找到一把给我和孩子挡风遮雨的大伞。第一次相亲的人是个丧偶的科研所的工程师，比我大八岁，文质彬彬，长相还可以。我想，试试看吧!会面的方式都是他去我家，一起看电视，东聊两聊什么的。他人很老实，老实得近乎木纳，总是我提话题，他有一句没一句地答，两个坐在同一张沙发，他从没主动挪近，拉拉手，攀攀膀表示亲热。我是个率真浪漫的人，你知道，平时我一个人看电视，看一会就要躺躺、伸伸腿，和他坐简直是受罪，想放肆一下都不行。一次，我实在坐累了，躺下把头枕在他膝盖上，他怔了一下，仍镇静地挺直腰板坐着，没有任何的反应。我心里一酸，我觉得自己可怜极了，与然，此时我还没有爱上他，只是觉得这男人不会呵护女人，太呆板了，没意思!我猛地站起来，奔卧室而去，把房门带得响响的。房门推开了，他进来坐在我床上，歉然地望着我，我伸出双手，他涨红了脸，迎合地扑在我身上。失婚两年的我，等待着久违的那种激动、那种释放。但静悄悄地，他只是静悄悄地躺着，把头贴着我的头，脸别向一边，一句话也不说。这样的情形后来又重复了几次，我才知道什么是男人的阳痿，也许他本来没有病，是因为丧偶六年憋坏了，但我能接受他吗?和那种威猛的示爱形成巨大的反差，我沮丧极了，我害怕以后活守寡，趁还没有爱上他，断绝了和他的来往。
　　我：我们都渴望遇到真正的男人，这男人首先要会示爱。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恐怕“坏”也是指男人的花言巧语的示爱方式吧?
　　娅娅：离开了工程师后，我遇到了一个小工厂厂长。我们是在一次检查工作中认识的，交换了名片，当晚他就打电话到我家里来，当时已是夜11时了，我已准备就寝。他开口就以命令的口气说：你马上出来，我们去喝茶!我觉得很新鲜、很刺激，便匆匆打扮一番，到了茶楼。在一个小包厢里，小厂长极尽阿谀，说我如何丰韵犹存，如何令他情不自禁，两三下就把我搂到怀里，我半推半就，像那些风尘女于一样，在包厢里与他亲热了一番。当晚回去后，我有些恨自己，骂自己贱，警告自己以后再也不能见他，可一接到他的电话，双脚又管不住了。再后来，他经常到我家里来，一进门，我们就迫不及待地拥抱、接吻，像电视里一样，他把我抱起来，在地上连转几圈，极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我酥软在床上，他把我从头到脚吻了个遍，珍宝似地一寸一寸地吻，这滋味是今生来世都难寻的。他不像前夫那样威猛，但连续作战的能力很强，一次过程中可以来几次高潮，次次都使我欲死欲仙。在他那里，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爱，什么是高质量的性爱。我明知道，他是在利用我的肉体，满足了他自己，虽然我也得到了满足，但我从内心里瞧不起他。他文化不高、钱也不多，只是性技巧熟练而已，太会哄女人。很快，我们分手了。分手是必然的，他是有妇之夫，来我这里玩玩罢了。
　　我：性爱和情爱的分离是每一个失婚女人最痛心疾首的，你遇到过情与性都有令你十分心仪的男人吗?
　　娅娅：有，但始终我得不到他。那年秋天，一个外省的杂志编辑来我市开会。我俩神交已久，互相仰慕。两年前，先是我到他住的城市看他。在宾馆里，他把我抛到床上，我们灵肉交融，一切都很自然。虽然，他比不上小厂长的好功夫，却也不失一个四十多岁男人的成熟。回来后，我们鱼雁频传，我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只爱他一个人，等他，做他一辈子的情人。虽然这希望十分渺茫，但我还是愿意。那次，他来我市开会，足有三天的时间，按理我们应该好好团圆，好好偿还两年的相思。谁知，见面当天，他说晚上有应酬，不去我家，枉费我花了一番功夫精心布置的爱巢。我耐心捱过一晚又等第二晚，他还是没来，第三晚，他又说他有事，后来他竟不辞而别离去了。我失望之极，百思不解，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不开灯的客厅里，委屈的泪水默默地流下来。人常说，女人心，海底针。我要说，男人心，海底针。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其实，许多时候，女人想男人，并不一定要跟他做爱，只要和他在一起，有片刻的温存，脉脉对视，能在他的怀里撒撒娇、装装嗲，则已足矣。他为什么害怕见我?也许他根本没有爱过我，若爱我，难道说他千里迢迢来却不想和我在一起?我认为，男女在一起，有性不一定有爱，但有了爱只要有条 件就一定有性。分手这么久，一个男人不想做爱是不可能的，这问题一直折磨着我到如今。
　　我：我猜测他是力不从心，他害怕见到你，他害怕随着岁月的增长，已不能满足你的要求。有许多男性，不愿意露丑，不愿意表露自己的性无能，他们常以矜持来掩盖自己的性能力。
　　娅娅：是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男女对性的认识果真有差别了。我想起来了，有几次我邀请一些男士到我家作客，其实只想聊聊天，他们当时以种种借口没来，过后找机会解释说，对不起，我怕我不行。真可笑，难道女人找男人或男女在一起只是为了性吗?看来，男人可以单为性而性，或单性不爱，先性后爱，当性和爱不能同时兼顾时，他选择了性的逃离。女人则要求为爱而性，更希望爱与性并存。虽然我有过几次艳遇，但我真正爱并愿意同时付出肉体的则只有这一次，这次的失望使我灵魂堕落，如同《复活》里的玛丝洛娃一样遭抛弃后开始自暴自弃。我不再固守自己，既然在这世界上无人呵护、无人爱抚，我们的自爱又有多少意义?谁为你立贞节牌?谁又能懂得一个孤独的灵魂在漫漫长夜里的凄楚?于是，我才投入小厂长的怀抱，但经历了小厂长，我更知道，这世界上所谓真正的爱情是没有的，是可遇不可求的。我苦苦地追寻爱情，渴望灵与肉的交融，得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爱人，但现实上，美好的爱情、真正灵与肉体交融的性爱，离我这么近又这么远……
　　我：不知你考虑过再去婚介所?现在婚介所推出的男人的征婚条件有不少很诱人。诸如“45岁厂长，有房有车，一儿独立，觅相当之女，共携手创业……”乍看，失婚女人再婚不成问题，实际上情况并非如此。
　　娅娅：是呀，婚介所骗人!我都挨骗了好几次了。一进门就叫你先交费入会，什么厂长、经理的，搞广告效应，引你上钩。现在婚姻的主流还是男人，男人一定要比女人大，男人可以找到比他女儿还小的女人，女人就不能大过男人。所以男人就起价，在年龄上压我们，只要年轻、漂亮，学历、人品可以不讲，把我们给剩下了。我们这一拨人学历愈高，愈没人看。还有一种女强人论，说什么女强人不温柔不可爱，这还不是大男子主义作怪?为什么一定要我们温柔?把女人当玩物、当工具呗，这玩物当然是愈小、愈弱势愈容易被征服，这样他们男人的心态才平衡。其实单从性能力来说，大部分女人不差，层次高的女人，年龄大的女人，悟性高，性经验也较丰富，再说了，女强人也并不因为学识高而影响她的性本能存在呀?反之，在性生活中，我想如果女人主动或女人的性潜能被充分激发的话，男人女人都更易得到满足。
　　唉! (我们齐叹气)：可惜男人都不这么想。
　　每每谈论这些事时，我看到娅娅原来滴溜溜的大眼睛黯然下去。虽然她说，不再固守自己，但我知道，她仍然是一个十足的理想主义者，在她那充满浪漫气质的头脑里，她仍然渴望着才子佳人式的美满的爱情，当然也包括那美妙的性爱。其实，娅娅的梦想，何尝不是每个失婚女人的梦想呢!